苏倾池将视线从那张罩着层层帐幔雕花chuáng上移开,晃了晃手中茶杯,低低chuī了一口热气,“你要不要回房歇一会?”
商承恩方喝了一口热茶,面上疲惫尽显,闻言不由看了苏倾池一眼,笑道,“我回哪间房?”
方说着,店伙计已将热水送了来,两人就着热水简单擦了把脸,店伙计将水端出去倒掉,商承恩jiāo代了一句无事勿扰,店伙计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识趣地退下了。
苏倾池已经睡下了,怕是累极了,衣衫也没脱,就那样歪在chuáng头睡了,浓浓倦意让他面色有些苍白,安静中多了几分怜惜。
商承恩将他外头衣衫褪下,坐在chuáng边替他掖好被角,渐渐也觉得乏了,便宽衣在那人身边躺下,单手搭在对方腰上。
苏倾池迷迷糊糊中觉着颈间有沉稳鼻息,有些湿热,动了动身子,却发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对方揽在怀中,困倦铺天盖地袭来,下意识将鼻尖贴上对方脸颊,在熟悉气息中逐渐让睡意占据神智。
外头落了雪,雪停之后又起了风,风定,天色已暮。
厚重帐幔之内,商承恩趁着苏倾池未醒,正寸寸侵占着对方唇舌,苏倾池皱眉,唇齿中漏出几声低喘,极不qíng愿。
商承恩低笑,拍拍对方脸颊,“倾池,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苏倾池歪靠在chuáng头,浑身透着方睡醒慵懒,“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外头已经打落更了。”商承恩扯了被子将他裹起,一个用力将对方连着被子抱在怀中。
苏倾池一惊,大呼,“你做什么!”
商承恩却笑得欢朗,抱着人大步走向房间中央圆桌,“如何?这下清醒了?”
见苏倾池抿着唇不言语,商承恩笑道:“你要不嫌我重,你抱我?”
苏倾池扑哧一声,沉着嗓音低笑,“放我下来,成什么样子。”
这夜,月色甚好,月白风清,空气中虽透着一丝凉薄之意,却不多凛冽,正适宜于花庭中热一壶小酒,两人对饮。
苏倾池却不知商承恩这样古板之人竟也有这等雅兴,然,正合他意。
无边碧空,凉风皓月,翠竹轩窗之外,探出几只红梅,红艳yù滴,衬着未融白雪,极为喜人。石桌之下燃着红泥火炉,丝丝暖意缭绕脚边,哪里还有寒意可言,石桌之上,正煮着青梅酒,酒香清淡撩人,还未饮,方已醉。
玉盘珍馐,美酒佳酿,不禁让人忆起一年之前挥金如土,极尽奢华风光之时。
虽不留恋,终究有几分感慨。
今时今日,物是人非,怎叫人不伤怀?
商承恩见苏倾池执着酒杯出神,心中料定他触景伤qíng,执筷替他夹了些菜,“多吃些,这几日跟着我尽吃馒头,苦了你了。”
苏倾池抬眼瞧了他一眼,商承恩笑着噤口,替他斟了一杯酒。
一杯清酒入口,香而不腻,醇而不燥,喝完唇齿留香,苏倾池低头浅嗅,一股清醇香气在鼻尖缭绕。
“这酒如何?”
“甚好。”苏倾池笑答。
商承恩点点头,两人言笑晏晏,不知不觉便入夜了。
月夜恬静,两人不忍扰了宁静,便各执小酒一杯,对月小饮。
“与君吟弄风月,端不负平生。”
苏倾池笑道:“武夫几时成了词人?”
商承恩凝神望着他,仿佛天地之间,风递残香之中,只有这个与他对月浅酌之人。
苏倾池被他眼神看得微有些脸热,旋即转开话题,“明日这时,你大约已在商府了吧。”
不过无心一句,两人皆沉默了,半晌,商承恩拧眉道,“我已让人带话给陌久,他已替我们安排了住处,屋舍小些偏僻些,却极为安静,明日我们先去那处。”
他说是我们,而非你,苏倾池不免心头微热,“也好。”
少顷,花露浓重,月色沁凉,等夜色愈发浓些,两人觉着身子有些凉意,便收拾了残局,回了房。
这夜,jiāo颈语,合欢身。
一来二人皆乏了,二来怕误了时日,略作亲昵便各自睡去。
次日一早,两人用了早点,结了客栈银钱,便上了马,一路急进,未作停歇,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京城。
满目繁华似锦,两人望着眼前熟悉场景,一时皆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