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没想到,回了倾音阁刚想推门,却听见她俩正兴致勃勃地聊着天,我耳尖地注意到谈的是他,便屏息立在门外侧耳倾听。樊落嗓门大得很,没我在她更是像个喜鹊一样喳喳叫个不停,我边听边偷偷笑开了:他,他还真是有趣,竟然信了佛,日日在梅鸿楼研读佛经,难道佛祖便能渡世间苦难,救民于水火,也能管江湖上的那些打打杀杀?真是笑话!不过江湖上那些追捧他的人竟也开始醉心佛法,倒也是好事一桩啊!多念几遍经便能少杀几个人,杨大盟主啊,难道你竟是在打着这样的主意吗?
我正捂着嘴乐不可支,忽听樊落语气一转说道:“阿痕你可听说了,上次盟主受伤后,那个白道第一的美人申飞雪堂而皇之住进了梅鸿楼,说是为了照顾他的伤势,哼,谁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呢!我早猜她没安好心,你看吧,后来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申老庄主果然去提亲了。哼,说什么梅鸿楼从来没女人,现在不就有了么,难道他已然忘了我们小姐,可,可几个月前不是还派人送了琴过来,长相思,长相思,不至于这么快就变心了吧!”
我呼吸一滞,只觉胸中一阵抽痛:他……要成亲?怎么会,怎么会呢?才不过三四个月,长相思真的断相思了?难道,男人的心真的那么容易变,没了希望他便不会再等下去?
唇舌之间隐有苦涩缓缓漾开,我猛地推门而入,樊落正手舞足蹈说着什么,见我脸色不悦便立时住了嘴,我掐着手心故作轻松道:“杨大盟主要成亲了?那是好事啊,樊落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她瞧了瞧月痕嚅嗫了半晌却说不出话来,我将目光扫向月痕,她略微一笑说道:“只是说申老庄主去提亲,还不知盟主是否答应呢。”
我轻舒口气道:“江湖上传他不能人道,那申飞雪难道不知道吗?还是她用qíng如此之深,半点都不在乎?”
月痕斜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别人不知道这传闻是真是假,小姐你还能不知道么?”
我脸上微烫朝她瞪去:“我知道又怎样,难道她也知道?”
我本是随口说说,出了口才发觉这话颇值得推敲,会不会她真的知道,所以才……一时间我心乱如麻:他受了伤,她想去照顾本就是会叫旁人说闲话的,可他竟然还让人家住进了梅鸿楼,这远比先前与我的流言要可信得多!梅鸿楼从来没有女子留宿,尤其是这样貌美而娴雅的大家闺秀,我该说什么呢,我还能说什么!永生永世的爱,便是这个样子的?
我垂了头凄苦一笑:是我说拿他当朋友的,如今,便真的只是朋友了,将来他娶妻生子,能真真正正享受到幸福永华,长乐未央,这都是我所不能给的,他确实不该为我苦苦守候啊。我早已拒绝了人家,如今还能怪他的绝qíng么,我不是早希望他能放下与我的过往,去寻求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如今他寻到了,我该替他高兴的啊!
只是,一颗心为何扯着疼,双腿为何虚软地站立不住,泪水为何迷蒙了眼眸,我到底是怎么了啊!直到月痕轻轻扶我坐到chuáng边,我才靠在她的肩头任心间的刺痛渐渐蔓延扩散。
她拍了拍我的手道:“小姐,只不过是人家来提亲,你又急的什么啊,你觉得盟主他会是见异思迁的人吗?”
既然想明白了,我也并非小气之人,少了个爱我的人,也便多一对幸福的伴侣,这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啊!我微微摇头:“我哪里急了,他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可再怎样也总要成家吧,申飞雪无论家世容貌,还是才气武功都与他相配,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樊落在一旁似不敢置信道:“小姐,你可真是的!都这样了,还不肯低头?”
我倏地抬眼看她:“什么低头?我早说我与他绝无可能的,现在他要成亲,我唯有祝福二字!”
樊落傻了眼:“可是,可是……”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我之所以有些难过,只不过是因了一点可笑的虚荣心罢了,毕竟被两疆的盟主看上,多少也是件很有面子的事啊。”
她气急败坏道:“小姐你胡说什么啊,这根本不是你的心里话!”
我兀自沉默不语,月痕推开我一把拉过樊落:“我们走!让她独个儿想个明白,自己的qíng郎要另娶他人都不慌不忙,谁还来替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