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腿一软跌坐下去,用手撑着向后挪:“你,你不会是鬼变的吧?”他还是纹丝不动,虽然看不清面容,我却隐隐觉得他似乎在瞧着我,深吸了几口气按着胸口勉qiáng站起身:“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的话可别怪我手下无qíng!”
这时月儿总算破云而出,他背光而立身姿卓然,我瞥见船上映着他浅浅的影子,心头一松,便咬牙靠近,一股熟悉的药香扑面而来,难道我方才是太紧张了以致没嗅出来?我踌躇着还是环上他的腰:“你还要吓我么?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
他一个旋身坐下,将我揽入怀中:“怎么月亮一出来就不怕了?”
言语之中带了说不出的戏谑,我心宽之余又有几分恼火:“你做什么要这样吓我啊,不知道我一怕水,二怕鬼吗,哼,臭男人!”
任由他哄了半天,我才勉qiáng消了气,他又道:“方才看到了影子确定我不是鬼,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不是旁的人呢?”
我咯咯一笑:“你身上的药香啊,这可是谁都骗不了的,哪怕你易了容我也能认出来!”
他笑着说:“原来如此啊,看来要吓你还真不容易呢!”
我紧紧捏了他的手道:“以后可千万别吓唬我了,再要像上次一样让我跌进水里,我,我……”
他环着我喃喃道:“我怎会忍心再让你受那样的苦?”
我心平气和地放松了身子,他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小桐,若是今后再碰上那样的事,你还会丢下我不管吗?”
那件事!唉,他必定是痛了好久的呢!我坐直身子认真地说:“不会,不会,一定不会的!那一次也只是我脑子浑了,往后再不会做那样的事,你要相信我!”
他垂了头一下一下抚着我的手背:“其实我并不怕被人抛下,只是怕,那个抛下我的人是你而已……”
我眼角一酸抱着他的胳膊贴上去:“尘哥哥,尘哥哥……”
小船在湖面上悠然漂泊着,隐约的钟声回dàng在遥远的天际,隔得那样远,似也成了袅袅悠悠、缠绵如丝。我缓缓伏下身子趴在他膝头,任他温暖的掌心滑过我的长发,在肩际腰侧流连不止。仰望苍穹之上浩渺无尽,满天星辰倒映水上,璀璨如珠,光华如玉。
我抓着他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在看什么?”
“皎皎天河,却远隔迢迢,我且看看牛郎织女今日会不会见面。”
我乐了:“你以为天天都是七夕吗?”
他也轻声笑了:“我倒是希望天天都是七月初七,只可惜老天不偿我愿罢了!你说,日后我可会有牛郎的幸运,能一年见你一次?”
我的心猛然一揪,贴着他腿上柔软的衣衫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长河漫漫无边无际,我与他之间也遥远如斯,那天界之上清清浅浅的星河,可会懂他的一片痴心,可会了解我的一腔愁苦?
江烟若迷
一路走走看看,到处糙木丰茂、chūn意盎然,我只觉两只眼睛颇不够用,每到一处都流连不已。这一日他带我来到城郊,立在两扇朴质的大门前,我上下瞄了几眼才道:“江宅?你的朋友?”
他略微笑了笑:“只是有件事想要问个明白而已。”
说罢举手扣动铜环,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有人应声,却是个年逾五旬的老者,他谨慎地打量了我们许久才说道:“我家主人不在,二位请明日再来。”
刚要关门,杨严尘一把拦住轻声道:“老人家可否通报三爷一声,就说一位姓杨的友人来访,是从轩州而来,请他务必见上一面。”
那人瞳孔微缩,撇下句:“稍候。”便阖上门离开。
我饶有兴致地问道:“倒有些意思,这江三爷真是你的朋友?”
他亲昵地揽过我的腰:“也算不上是朋友,曾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哦?那又是什么事非要你亲自跑一趟呢?”他笑而不答,此时那老人家敞开大门恭恭敬敬迎我们入内,我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跟在杨严尘后头进了门。
刚一进去门立时便被关上,我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怪异,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那人似瞧出了什么,便道:“家中仆役皆已遣散,只剩老朽一人还在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