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我的头,指尖在我发间滑过,我轻叹一声,只愿这样的时光再长些再久些,哪怕这一辈子都缠绕在他的纤长细指上,看流光在他手心翩翩舞蹈。
我以为,我想什么时候见他就能见到,我以为,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还会像以前一样细细聆听,到最后只化为一个温柔的笑。只是后来,我一月才能见他一次,再后来,三月见一面、甚至半年……他也越见消瘦,个儿拔高了不少,可眼底的青痕是那般明显,仿佛憔悴得不似花季少年。他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急躁不耐,这还是我的轻寒么?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我要我原来细腻清润温柔如水的寒,如今,他去了哪儿?
慢慢地,我不去见他,只想留住心底的一片芳洁,我时常捧着云迟剑,看绯樱缭乱,心中一直坚信:雨过也会天晴,云开才见月明,我会等,等我的寒回来的那一天……
原以为,他们会将他完完整整地还给我,只是,我没有想到,他是回来了,却再也不能陪我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他的眼眸不曾睁开,他的嘴角不再泛起淡笑,他的手指也不会在我发间轻抚,他,就这样走了……
我的心,空了一大片,再多的宝物也不能令我展颜,爹爹寻来几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我怅然大笑:呵,难道我只爱他貌美出尘么?
我不求别的,我只要他信手拈来的梅枝绿柳,我只要他俯身煮开的那一杯清茶,我只要他时而炙热时而清冷的专注眼神,我只要他脸颊微红轻轻吐出的醉人qíng话,我只要他白衣飘飘在我眼前走过,我只要他指尖一扫且观瀚海天高……
在他的墓前呆呆坐了三日,那种锥心噬骨的恨意腐蚀着我全身的骨血!三日之后我平静地对浮生说:“送我离开这里,我不愿看到你们,有生之年,我再也不回扩云山!”
却不料,不过三年,我心底的仇似乎淡了不少,兴许是长大了,兴许是明白他们的苦心,这个世界弱ròuqiáng食,他们要寒立于山尖,并没有错,错的也许是我,是我的身份bī得他急功近利,是对我的爱bī得他浑然不顾自身的安危。也许,他走的那一刻,心里是在怪我的,我不敢回扩云山,怕的,是他不愿再见到我吧……
寒,寒,从那么久之前你就想着保护我了,你也早想到了以后对吗,没有你在身边,还有你送的剑,还有你默默守护我的真心,我又怎会孤单呢?兜兜转转了那么久,也只有你对我是真qíng真意的,我们相守了长长的十一年,今后,我也依然只有你,不论去到哪里,不论是生是死,小桐永远只爱你一个人,不会有别人,也更不能有别人!
云舒无意
我不知他们为何会放我离开,也许是看到我忽然哭得伤心而绝望,也许是看到我难过得几yù晕厥,我不知我是怎么回的屋,心中只反复念叨着:他从前那样对我都是假的吗?他也会是那种生xing寒凉、薄qíng寡意之人?他只是贪图我姿艳而貌美,没有半分的真心吗?
我浑浑噩噩了许久,终于听见他淡漠的声音:“哭够了没有。”
我朦朦抬眼,用衣袖抹了抹脸,这才看清窗外漆黑一片,似乎已到午夜,万籁俱寂没有一丝声息。颊上依然肿痛难忍,扯一扯嘴角都刺痛不已,胳膊上的伤口已结了痂,周围溢开的鲜血凝成道道红痕分外刺目。
桌上点了小小一盏灯,我看见他靠在门上双臂环胸,脸庞隐在黑暗中,灯火飘忽,我瞧不真切,不知那会是怎生一副表qíng,是厌恶忿恨,还是仅仅只有漠然。
看他此刻的冷酷无qíng,我总算知道谁对我最好,谁最爱我,谁才是我该相守一生的人。寒,对不起,我被鬼迷了心窍,竟会相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便说爱我的人,他能爱我什么,不过是一副好皮囊罢了!我真不该听信他的话将你抛在脑后,如今遭了报应,也活该我会受苦。
可是,我不甘心啊,看我伤心流泪,他没有理会,看我胳膊上的伤口流血不止,他也不曾多看一眼,为什么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是真的不再挂心于我了吗?我咬着牙愤然而望,他却问道:“这剑是他送的?”
我捏紧了手中的云迟剑:“你怎么知道?”
“除了他之外,谁还会让你哭成这般模样。”
我冷冷一笑:“是啊,他对我qíng深意重,不像有的人,见异思迁、朝三暮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