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眼中已是华彩一片,丝缕之光早已凝成如洪làng涛:“姑娘,也是如此想的?”他的声音一如他的眼神,满是喜悦满是期待。我噗嗤一声笑将出来:“我才不喜欢这种生活呢,还不是跟个和尚似的,多清苦啊,也只有你们这些文人雅士才向往不已。”他眼神一暗,那华光如遇浮云,淡去不少:“若不是这般想法,又怎会……”
“怎会知道你心中所想?哼,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君子,不是各个都向往这种风神雅趣、恬淡安宁的日子么?根本用不着多想,便能猜到你的心思!”他唇边微微凝出一丝淡笑,似是懊恼又似自嘲:“原来如此,我,我又是自作多qíng了。”
我见他那副模样,不由安慰道:“其实,那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你想啊,诗中所描绘的景致无一处不雅润风流,恍如世外桃源般的意境,风姿卓越而又超然世外,这样一幅娴静典雅的美景,难道只有你们这些雅士才懂得欣赏么?我虽不喜宁静淡泊,却也爱隽永绵长的天赐风韵。若真有这样的去处,人境双清,闲雅已极,我当第一个奔去,绝不让于他人!”我一口气说完,颇觉得意,再一瞧他,竟是眼眸晶亮,光彩四溢:呵,不会是被我的话震住了吧,早跟你说过本姑娘不是普通的闺中女子,见识可也不少!却听他正正经经说道:“姑娘当可称得上是雅士!”我一乐:“我哪能啊,我的大盟主才是这样的雅致之人哪。所谓雅士,并不只是高雅尚洁,还要有相当的风度与雅量,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世外桃源必是远离喧嚣之所,所以视世事如尘土的雅量也不可或缺。这种典雅是身雅、心雅、qíng雅,最能体现一个人jīng神品格上的高雅。没有深厚的底蕴修养,便谈不上儒雅;没有淡泊的qíng怀,便没有逸雅;没有开阔的胸襟,没有容人的雅量,也难称得上是雅士。典雅二字,需要文德的熏陶,修为的积淀;需要有宽广的胸怀,远大的抱负;需要从容与自信,也要有能看透人生的大智慧。这样的人安宁清雅,风流自赏,是能让人见之宁神净虑,脱尘忘俗,并在茫然中使人豁然开朗、眼前一亮。而你,便是这样的人!”我倾身上前,认真盯了他的眼,那眸中星辉不绝,竟是那般闪亮刺目,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我……在你心里……竟有这样好?”我甜甜一笑:“那是自然了,雅韵翩然、温润已极,你若不是,还有谁能称得上呢?”
他眼眸轻闪,抿嘴笑开了,真真是秋水一般的明媚动人啊,我忍不住环上他的脖子,在他腮边重重亲了一口:“大盟主,我方才说得可好?”耳边传来他闷闷的笑声:“姑娘说的当然好了,我爱听极了!”我咧嘴一笑,又在他另一边脸上用力吮吸,退开一瞧,一个红红的印子正悄然扩大,我乐得直晃脑袋,抬头朝他挤挤眼,他勾手在我鼻尖上一刮:“真是个调皮的小丫头!”
我扑在他身上用手直挠他腋下:“我哪里调皮了,哪里调皮了,你说啊!”他笑意融融,身上却半点反应都无,我不免泄气:“喂,你都不怕痒啊,怎么一点弱点都没啊。”
他轻笑出声:“我哪里不怕了,只不过不想让你知道罢了,否则你还不总来欺负我?”
我大乐:“好你个杨严尘,竟敢憋着不笑来骗我,看我不好好修理修理你!”说罢胡乱在他身上到处挠起来。他边笑边拢住我的手:“好姑娘,饶了我吧!”我佯怒道:“要我放手可以,你老实说,到底怕不怕痒?”他微微垂了眼,唇边的笑意却是柔柔漾开飘逸不绝:“不怕。”我一顿:好嘛,还真说了实话了。便垂下眼嘟了嘴道:“那怎么办,你有什么弱点快告诉我吧,否则,否则我岂不憋气!”他默然不语,我微微仰起头,却赫然瞥见一个黑影压上来,是他的唇印上了我的额头,那样的温暖而又轻柔,如暮chūn和煦的微风,如夏日温婉的溪水,如初秋素艳的落英,如寒冬柔暖的灵泉,我不禁有些痴了:若是寒,该多好……
华音曼妙
离扩云山越来越近了,我心中常常升起一丝惆怅:不知他们还愿不愿意见我,还有寒,他能接受这样的我么?这三年,他看罢清流兰泉、苍松绿柏,也定瞧见了朵朵林兰纯净芳洁、雅致翩然,树树绯樱如云霞染天、绝艳风华。而我已是残花败柳,又怎能去污了他的眼呢?我可以不理会别人的指指点点,却不能不念及寒,可寒,你知道么,我身子时常透骨的冰冷,幕色下的寂寞与凄凉如何能一夜夜熬过,只有,只有那些时候,才能暖暖的,才能隐约感到,我还活着,还是个妙龄女子,还有几十年痛苦而漫长的煎熬。你会原谅我的对么?无论这副皮囊怎样,一颗心却永不会变。有着那样的过往,念你的心、爱你的qíng,又怎会轻易改变呢?这一日,风轻云淡,马儿踏在厚厚的落叶上,沙沙直响,我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忽见远处似有城郭,心中不免欣喜万状:咳,午膳总算能吃顿好的了,没有酒喝吃顿好菜也不错了。便开心地捏了捏他的胳膊:“快看,那儿像是个城镇的样子,我们这几日赶路辛苦,不如好好歇一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