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松了口气。昨天那种状况有些混乱,她并不想胤禩知道,免得解释起来麻烦。
糙原秋来早,九月艳阳照。本来天凉好个秋,怎奈气氛却凝重了起来。四阿哥突然从围场上搬回了狮子园。据说皇上也回到了行宫。
四阿哥眉头紧皱,对邬思道说:“小十八病重,皇上心急如焚,先生jīng通医术,可否去给十八弟看看?”
倾心恰巧听到这句话,“啊”的大叫一声,引得四阿哥和邬先生都侧头看她。
“我,那个,突然想到一件事。”倾心讪讪笑笑,拼命朝邬思道使眼色。
“别挤眼了,有话就说。”四阿哥沉着脸说。
“那我可说了。四爷,先生不能去给十八爷看病啊,皇上身边有那么多顶极的御医,四爷何苦把先生推去风口làng尖?”如果她以前看的那几本清穿小说没骗她的话,十八阿哥铁定没救了,先生就是神医转世恐怕也不能改变啊。
四阿哥目光幽深,沉默半天,仿佛在做艰难的决定,良久才说:“是我思虑不周。”
倾心qíng绪低落,并不是她想要他们见死不救啊,只是因为她知道十八阿哥注定的结局。既然是注定的,应该不能更改,既是不能更改,那历史终会朝着它既定的走向前进。那就是说接下来十八阿哥会死,太子会被废,这些皇子们将正式开始夺嫡大战,然后,八阿哥会很受打击,一系列打击,最后……直到最后……
倾心想要绕过那个终极结局,却无法控制堵在胸中的压抑,她不能想像那个谪仙一般的人儿最后那样悲惨的死去。
茫然地出了狮子园,茫然地乱走,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茫茫的糙原上。落日的余晖映照着碧糙蓝天,huáng橙橙的暖色竟然有种极致的悲凉,就像那句平淡而隽永的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huáng昏。”
一缕清雅的箫音划破这一片苍茫,熟悉的曲调引得倾心猝然回首,不远处的山坡下,立着一个水墨画般的人物,风光霁月,玉树临风。
胤禩——倾心怔了片刻,朝他飞奔过去,即使是海市蜃楼,她也阻止不了自己朝向他的脚步。
倾心未料到自己竟会如此渴望他的怀抱,想被他紧紧拥抱,告诉她他仍在这里,永远都会在。离他两步远时,她堪堪止住脚步。八阿哥苍白的面容上隐着丝憔悴,漆黑的眸中有着淡淡的疏离,让她望而却步。
两两相望。“胤禩……”倾心低呼。
八阿哥眼中痛楚一闪而过,嘴角扯起嘲讽的笑:“我该叫你什么?小四嫂么?”
“什么?”倾心愣住,他的眼神、他的语气,都有一种伤人伤己的锋利。
“你不会告诉我是身不由己吧?我那个四哥,傲着呢,你要是不愿意,他是不屑于bī迫女人的。”八阿哥脸上挂着温润的笑,说出的话却犹如最尖锐的刀。倾心霎时觉得浑身冰凉,“不是你想的那样。”有气无力的辩驳不是因为心虚,只是因为心寒。
“呵——”八阿哥低笑,毫无温度。“不是我想的哪样?你是说你没有同他在月光下缠绵?还是没有同他共宿一帐?我不在这里,不代表就一无所知。”
倾心沉默。他说的都是事实,却又不是事实。她原本很容易就能解释清楚,却没了解释的qíng绪。如果他选择相信婉清,那么她说什么都是徒劳。况且四阿哥确实吻过她,不止一次,如果他介意的是这个,她无话可说。
默然半晌,倾心转身一步一步朝来路走去。是因为上坡路的缘故么?她的腿好似灌满了铅,沉重得几乎无法保持平稳的姿势。但她尽力挺直了脊背,也罢,离开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她可以不必去看那个让她心痛的结局。
“心儿——”八阿哥的低呼犹如负伤的野shòu。倾心顿住脚步,却不敢回头看他。就在这时,前方一骑飞奔而来,停在她面前,马上的红衣女子凤眼含笑,问她:“倾心,这么巧遇上你?我和胤禩约好来骑马。你呢?你在等谁?”
倾心看着她艳丽的容颜上那丝明显的戒备,微微一笑,刚要答话,马蹄声又起,高大的枣红骏马转眼到了跟前,四阿哥端坐马上,朝她伸出手。
倾心不动,他就一直那么伸着,深邃的眸中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仿佛有的是时间等她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