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不相gān的病人死了,都要长嘘短叹的老头。
宣仲安把信随手扔到了一边,没去管这件事,圣上着令他清点这些年霍家身为军将领的一gān刀枪铁械等物,霍老将军为元帅的这三十多年所领的所有刀枪铁械都要收归清点入库,一件都不能少,这是件大事,颇费时间与心力。
光是翻详细记载的案牒,就要从太府和礼部那边调,有些还要往兵部那边查,宣仲安清点的很仔细,哪部都没少跑,他打发去的人要不到牒牍,他就亲自前去,就是坐着一日不动,也要把牒牍要到手不可。
兵部尚书现在恨死了宣仲安,宣仲安找他从来找不到人,哪怕在朝廷上狭路相逢,兵部尚书都是抬着下巴从他身边过去的。
兵部尚书是霍老将军的女婿。
倒是内阁那边,有位姓徐的胖阁老,这几天时不时来户部跟宣仲安打哈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这皇宫中喜气洋洋,说是宰了上百条牲畜用于祭庙,朝野间却不见这喜气,这日徐阁老这走着走着又走岔了道,走到户部这边来了,又是很不巧地路过了宣尚书办公务的案堂,一拍脑袋骂了自己一声老糊涂,就打着哈哈上门来跟宣尚书谈天说地来了。
这是他连着五日,三次不巧经过户部堂部了。
内阁办公的衙门,离户部还是有很长的一段路的。
宣仲安这些日子都在查霍家这些年的底细,查出了不少,徐阁老这日来的很巧,他正巧查出了霍家家中族子前些年在鲥县练兵,把一个村子的村民近百人杀光了练手的事qíng,这是记载在牒的,但牒案上写的是“有民扰兵,被诛”六字,具体的事,还是宣仲安从刑部的部下那问出来的。
他把牒案递给徐阁老,笑着问了他一句,“您还记得当时朝上是怎么说这件事的吗?”
徐阁老看着那一行小小的字,默然不已。
第94章
朝上没人把这当回事,死百来个百姓而已。
命跟命是不一样的,百姓的命,焉能跟贵族比?
说来还是高祖觉得百姓人命可贵,下令不可轻贱xing命,让百姓繁衍生息,大韦这才有了后来的光景,有了生生不息的子民。
“这里也有近百个。”宣仲安又抽出了一份案牍放到了徐阁老面前,笑着与他道:“说起来,霍家也不愧为军武世族,杀人如麻来,宣某愧不敢当。”
“这还是能查出来的……”下面的人奉上了茶来,宣仲安让徐阁老喝茶,拿起他那杯也道:“查不出的想来不少,徐阁老,您说呢?”
徐阁老呵呵笑了两声。
是不少。
“你说,这些百姓们,经得住我们杀几年?”宣仲安放下茶杯,伸了伸胳膊,半赖在椅背上遥想以后,“把他们都杀光了,说来我觉得这也不错,到时候就光剩我们了,宣某这个人,跟大家喜好以民取乐不一样,我深喜斩同等同位之人的脑袋,这比宰猪狗一样的百姓快意多了,徐阁老,您觉得宣某这喜好如何?”
不如何,徐阁老扯了扯嘴角,又gān笑了两声。
宣仲安却不笑了,冷漠地看着他,“徐阁老,你到底找我是为何事?”
徐阁老徐沫鸿被他看得胖肚子往内缩了缩。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得了,一身气势已经能让人心畏了。
不过还好这样的人不多,这种人,怕就是那种天生能成事者。
徐沫鸿这厢都有些明白眼前这个人前段时日的装疯卖傻来了,他要是不疯傻点,谁都想在最初把这么个令人忌惮的人一巴掌摁死了,绝不能让他活到明天留着当祸害。
但还是让他逃过来了。
徐沫鸿作为内阁阁老,天子近臣,这些年可真没少收银子,他唯一能比身边的人清白一点的是,他手上没什么人命,也从不糙菅人命,但饶是如此,对着宣仲安此等眼神,他还是背生冷汗。
明明这个人比他杀的人多了去了。
“就是不巧路过来,进来看看。”徐沫鸿还是打哈哈。
“那现在看过了,您打算走了没?”
徐沫鸿被他的话噎住了。
他没动,宣仲安也不是真赶他,摇摇头,又开始拿起了笔。
户部的那位侍郎又走了过来给上峰打下手。
徐沫鸿看了那位先皇时期的状元郎侍郎一眼,转头看了宣仲安一眼,“户部是你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