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仰着脸,重重点头。
我直起身子,目光扫过四周,朝众人抱拳拱手道:"真心期待下次与各位的再见!"言罢,领着怀前大步离去。
不单要回边洲上任,还需担负起送亲的职责。此次联姻的是宗室第十三公主,顾蔚蓝。记忆里模模糊糊有这么个女孩,但要我具体说清长什么样还真困难。据说曾有人上书请求用宫女代替公主出嫁,顾蔚蓝得知后竟公开声明,心甘qíng愿嫁到新戈,为此着实掀起不小的声làng。原本对于我来说哪怕联姻是一大老爷们也毫无gān系,但十三公主最后qiáng硬决绝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浩浩dàngdàng出行,依旧气派,依旧奢华,心境却不复往昔。
赔上韩家子孙后代的前途,赔上无数将士百姓的xing命,赔上难以估计的宝贵财产,赔上……我的原则立场……换来军权,换来我夺嫡的本钱……值吗?我扪心自问。现实容不得我迟疑,更容不下悔意,我已没有后悔路可走!
赶路数日,女眷们皆怨声载道。正好途经平原地带,视野辽阔,我遂下令扎营休顿。怀前依照惯例跑前跑后料理琐碎事务。我站在他身后,看了半晌后转身上马,拽起缰绳,坐下马匹扬蹄嘶鸣,飞驰而去。口中喝道:"本王去去就回,无需跟随。"yù跟随而上的护卫们听到此话,纷纷停下脚步,为难地面面相觑。
怀前急忙上马追逐,我猛夹马腹,良驹宝马风驰电掣,快如疾风。怀前坐骑比不上,骑技亦不如我。两匹马一前一后驶出很远,拐过一座小山,来到人迹罕至处。怀前忍不住开口喊道:"主子爷,您离开队伍太远了,奴才害怕会有危险。"
我驻马回望,道:"你怕什么,论杀人功夫十个我都不是你对手。"我环顾四周笑道:"好地方,在这杀了人后绝对跑的掉。"
怀前一惊,先是怔愣望着我,而后缓缓下马跪在地上,道:"主子爷,奴才做错了什么?"
我亦下马,慢慢走到怀前面前,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笑道:"可惜了一张清秀可人的脸,被你逐日用药物掩盖。"
怀前跪在地上仰头望着我的眼,四目相对,我看到了眼底隐忍的光芒。
我道:"你没做错什么,相反,你事事都办的很好。"马鞭暧昧的在怀前脸颊摩挲,"从收留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等,可十五年过去了,整整十五年里我没听到过你提出任何要求。哦,除去上次要求见雍慧皇帝。"我笑:"怀前,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怀前道:"没有,奴才没有什么想得到的。"
我微微眯起眼,马鞭抵在怀前的喉咙上:"雍慧能登上帝位,有两人功不可没。一为如今赐予国姓的太子太傅,大学士顾先知,还有一个就是谋士吴墨。"
怀前的眸子沉了三分。
我接着道:"顾先知擅长yīn谋诡计,为求目的往往不择手段。虽计谋过人,却注定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光。而吴墨则称的上是出色的阳谋者,不屑于yīn谋的曲折手腕,拥有骄狂不可一世的气度及霸气,君临于正义与不义之上。两人一明一暗,一刚一柔,为雍慧夺位奠定了基础。可惜,吴墨太狂,他学不会顾先知的巧违趋利与忍气吞声。雍慧皇帝怎能容得下他?
雍慧二年秋,有大臣向皇帝上书,说吴墨妄自尊大、违法乱纪、不守臣道,在地方上派头甚至超过皇帝。雍慧宠信顾、吴二人人尽皆知。可这次竟亲自下旨追查,态度严厉。吴墨心知不好,留书辞官,携全家远走高飞,就此了无音讯,不知生死。但事qíng远结束,雍慧皇帝大发雷霆,全国通缉追捕。并利用皇权,抹煞吴墨的存在。还记得雍慧五年chūn,顾先知曾离开皇宫数月之久,皇子们的功课都jiāo由他人教授。现在想起来,很可能穷极全国之力都抓不住吴墨一家,也只有靠相识多年,才智不相上下的顾先知才找的到。而你出现在宫里的时间与其相符。
我是不是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你,就是吴墨的儿子!"
怀前紧抿着唇不说话,只死死盯着我的眼。
"怀前。"我轻声道:"你不惜残了身子进宫当太监,还尽心服侍仇人之子,这份决绝连我也要敬佩。"
怀前嘴唇微微发抖,哑着嗓子道:"听说父亲……父亲被抓回宫后,是被凌迟处死的……我没想那么多,就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哪怕一块血ròu……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