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小五儿最初是极度崇拜洛梵的。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洛梵才是全家最死板的人。在他的观念里,女孩子应该温柔贤惠,端庄秀丽,烧得一手好菜,练得一手好女红。然,世上哪个孩子不活泼跳脱?洛梵一得空就管教五儿,惹的小姑娘十分不高兴。
有日五儿在自家庭院中上爬树捕蝉,下池塘抓她悠然叔好不容易买来的观赏鱼。好巧不巧,洛梵赶回家拿东西。
洛梵板起俊脸,怒道:“五儿,你太让洛梵叔失望了。”
五儿猛地站住不动,“唰”地转过头盯着他,道:“是我让你失望还是你让我失望。”
洛梵bào汗,这个五大三粗年逾四十的大男人硬是被个五岁的小姑娘噎的半天说不出话。
五儿说完接着玩……
伍骄阳教育孩子的方式很有问题。
五儿对伍骄阳道:“爸爸,我不想学做饭。”
伍骄阳道:“哦,不想学算了。”
五儿:“爸爸,我不想学女红。”
伍骄阳:“好。”
五儿:“爸爸,我想去学骑大马。”
伍骄阳:“注意安全。”
洛梵悠然找来的什么《女训》《女德》之类的书,伍骄阳当着五儿的面直接扔窗户外面。
五儿眨着眼嘻嘻笑:“爸爸,那是什么?”
伍骄阳道:“如厕用得纸。”
他令末秋用浅显易懂的语句编写书本,取材《帝王学》、《反经》、《资治通鉴》等书籍,用讲故事的方式演绎。想末秋幼时便是名震士林的学子,后更成为掌管天下科举的礼部尚书,编一本给小孩子看的书还不是小菜一碟。伍骄阳反复qiáng调,语句要直白易懂,学问不是用来吓唬人的,而是被人使用的。
如此这般过了三四个月,某日吃午饭,洛梵半玩笑半认真道:“五儿不会女红不会烹饪,更兼之言行不羁,照这样发展下去,小心没男人肯取她。”
伍骄阳颇为不屑的回道:“费劲养大的闺女凭什么送去伺候别的男人?就不能找几个男的伺候她?”
五儿大口嚼着饭菜,眨着大眼睛侧头看着几个大人。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说完那句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像是开了染坊。
伍骄阳笑着伸手抹掉五儿嘴角的饭粒,道:“男人胜在勇猛却失之体贴,爸爸再帮你找几个机灵聪慧的女孩陪你,可好?”
五儿听到有人陪着玩怎能说不好。只是其余几个人的脸色更加五彩缤纷了,伍骄阳父女俩却和没事人似的吃吃喝喝。
伍骄阳这人,考虑的太多,担当的太多,即便什么都明白,却永远不会被感qíng左右。
数月前,韩纪元离去时婉拒了聂子夜的跟随。从边洲开始,两人相伴二十余载,甚少分离,感qíng之深自是不言而喻。在子夜心中,纪元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没有人能比他更明白心疼他。
纪元独自上路那天,子夜表现的很平静,接着几乎足不出户,在伍府上过起了近乎隐居的生活。子夜无法融入这个世界,与周围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却难得心思通透,往往一眼就能看到事物本质。子夜的漠然既不是因为愤世嫉俗,也非源于xingqíng上的清高孤傲,仿佛只要能保证基本物质基础,他就无yù无求。
伍骄阳曾对纪元说过,子夜的灵魂似乎不在此处,他的内心别有天地。
所以当聂子夜主动找到书房时,伍骄阳微微好奇,要知子夜对他这个饲主也是甚少搭理。
书房桌子上,摊放着一个八八六十四块的积木。上面寥寥数笔勾勒出大雍的锦绣河山,是伍骄阳命人画制好准备送给五儿的。
聂子夜瞧了眼制作jīng美的积木,淡淡开口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喜欢小孩子,更没想到那些人亦是如此。”那些人自是指悠然自在洛梵几个。
伍骄阳摆弄着积木道:“每个人在儿时都会幻想日后将拥有怎样的一个家。会有怎样的女子成为妻子,又会有什么样的孩子。只可惜,咱们所有人都没有过过正常美满的家庭生活。”
“听了你的话,更叫我吃惊。”聂子夜浅笑道:“你认为所谓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对你很重要吗?”
伍骄阳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随手指向桌上积木道:“事业、家庭、亲人、理想……组成人生的一切好比一块块分散的积木,你能说哪块重要哪块不重要吗?我可以告诉你,事实上哪一块都不是最重要的。去掉任何一个,积木还是积木。只是不再完整,缺失的,是一生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