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安泰死命垂着头,我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脸看向身旁桌台上跳动的烛火:“你不用每次见我稍变脸色就吓成那样,更不用担心会鸟尽弓藏。你们的主子纵然千般不好,却不是小心眼的人。只要你们不昧着良心做那些个辜恩欺主的事,我就能遵守我许下的诺言……有我的,就有你们的。”
侯安泰被话语中浓浓的疲惫感吓的抬起头,只见顾写意正怔怔望着烛火。昏huáng色的烛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摇晃,映在他年轻俊美的脸上仿佛在跳着舞蹈。侯安泰心qíng复杂的端详这个还要小他好几岁的主子,一时间,酸甜苦辣千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是惧?是怕?是敬?是畏?还是……也许全都有吧。了解这人手段的,有几个不惧怕?又有几个不被吸引?犹还记得初次在人市上,自己借机胁持过他一次。不过估计这辈子也就有那一次机会了。他别过脸看向他,五官jīng致的另人惊叹,嘴角带着邪气驾定的冷笑。还有在写意居借故整治自己。还有……太多了……
我抽回思绪,发现猴子正神色古怪的愣神。不由的一笑:“想什么呢你!”
侯安泰的眸子渐渐清明,咧嘴冲我笑笑,牙齿白森森的象只láng:“爷,您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在边疆待着吧?”用的是疑问句,口气却肯定无疑。
我慢慢轻扯嘴角,冷然笑道:“那是自然!”
两天后,我正躺在院中乘凉,雍华殿来了位神秘客人。我眯起眼,看着面前捂的严严实实的某人,咧嘴一笑:“顾先知,你提前老年痴呆还是热糊涂了?”
“我好歹是你的启蒙老师,说话客气点行不行?”顾先知扯掉斗篷大咧咧坐到我身旁。
老子当然知道你是启蒙老师,更知道你是雍慧的心腹谋士!这皇宫里有多少你的眼线?老子被发配的事你能不知道?!摸不清顾先知此行的目的,我只有装到底,脸上满是郁闷愤恨。
顾先知细细端详我,突然噗嗤一笑:“行了顾写意,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了解?把你那点硬挤出来的表qíng收回去,我这回是来送礼的。”说着抽出一本册子扔给我。
我有些惊奇,翻开一看更是心惊。册子里是边洲乃至整个雍王朝领兵将领的资料,从个人喜好,到所属派系,详细的让我浑身冒冷汗!如果这册子落到敌国手里……我抬起头死死盯着他,这男人究竟有多大的能力?!
他神色淡然,笑嘻嘻问:“怎么,不要?”
我摇摇手中的册子:“学生愚钝,不知先生是何意思?”
“你愚钝?”顾先知仰头大笑:“恰恰相反,如果不是你太过优秀,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我选择不出声,无话可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顾先知起身:“你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背熟之后记得烧掉它。”
“先生请留步。”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还请先生给我个理由。”
“真够固执的!”顾先知瞄我一眼,缓缓开口:“我旧姓为月,月氏一族自曾祖时代开始就自行选择辅佐的主人,助他建功立业。想我月先知学的是屠龙术、帝王道。普通凡夫俗子怎配我辅佐?!”他仰头望着天际:“短短二十几载,文恬武嬉……”他住了口,微微笑着看向我:“顾写意,你可不要死在那了!”
我靠回塌上,道:“怀前,送客。”
莫怀前引着顾先知出去。出了门,顾先知走了几步又停下,看着莫怀前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刚qiáng坚毅,而且聪明!”说着回头遥望了一眼里面:“跟着他,你的愿望也许真能达成。”
莫怀前面无表qíng,立在一旁。
顾先知气笑:“好的不学,偏学他那副死人脸孔!”
莫怀前目送顾先知离去,发了好一会呆才原路返回。走进书房时,顾写意已经在一根粗蜡烛上点燃那本册子了。莫怀前浅浅笑起来:“主子爷,来杯薄酒如何?”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那天一大早我提前进宫,去给我的小娘亲请安,还有看看我那机灵可爱的弟弟。公文已下,小娘亲想必知道了所有。她所表现出的淡定雍容再次另我折服。我的小娘亲是最好的母亲,她懂得在孩子需要眼泪时奉送眼泪,需要支持时表现出女子特有的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