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侠,你洗好了吗?”
史艳文暗惊,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他竟没有察觉。
“……稍等。”
他对着竞日孤鸣点点头,离开窗口,不慌不忙的收拾好头发衣服,虽然那速度已是极快,但开门后小丫头却已经举着红木饭盒憋红了脸,手心都发白了。
史艳文忙帮她把东西拿了,揉了揉她的手:“傻丫头,东西放地上就好了,提着多累,快进来歇歇。”
小丫头却连连摆手后退一步,声音嗫嚅,眼神闪烁,一副害羞的样子。
“地上凉……我不进去了,我还要给哥哥们送饭呢。恩、恩公慢用!”说完又匆匆跑开了,史艳文连句多谢都来不及说。
哥哥们?是指外面的护卫吧,至于恩公,恩……
罢了。
史艳文关上门,将提盒子里的菜一一拿了出来,虽然寺不成寺,但膳食却仍以素食居多,油腥味不重。
只是没尝的两口,他又放下了竹筷,不是不饿,只是没胃口,他也吃不下太多东西。
合衣躺下,史艳文侧过身,手背蹭了蹭被面,上好的面料摸起来很是松软——竞日孤鸣即便扔了北竞王的名头,却没丢了北竞王的身家,却也真和他所说一般,养尊处优惯了,比起史艳文的两袖清风,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起来,怎么会那么累呢?史艳文闭了闭眼睛,说起来那串脚印,现在想起来怎么觉得有些太过明显,如同故意引路一般。还有竞日孤鸣,他居然会在这个地方,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呢?不过自己居然能发现这里,应该不是意料之中吧……
史艳文偏头看向窗外,视线有些恍惚,仅能看清不远处浮屠石露出的尖角,应是寒月初露,但映着窗外的闪烁黑影,倒透着夜半三更的yīn诡感。
黑影?
最近的一棵矮树还在三丈外呢,哪来的影子。
史艳文眉头微皱,正想起身,手却如失了力一般软了下来。
“恩……”
不对。
几次撑起身子都失败,脑中像放了一块大石,挤断了所有思考,瘫软chuáng上,视线也逐渐模糊,史艳文大惊,脑中闪过的疑惑还来不及深思,刹那间便只剩一片黑暗。
直至再无动静,窗外的黑影这才无声散去。
一片静寂。
“史大侠……”
☆、措手
晨风萧然,空气中还带着未曾散去的凉意,然而天光确已早明,透过云层直she而来,让人的眼中仿佛都带上了希望。
拢了拢披肩,竞日孤鸣叹息着看向石塔,残寺凋零,塑像不全,只有那座石塔是经过唯一jīng心雕琢过的,青灰次瓦,泥huáng厚墙。不闻钟磬,不溺香火,万籁俱寂,却是这小小寺庙视野最佳的所在。
也是竞日孤鸣最难以言喻的期望。
沿着楼梯往上,木质的栏杆方至腰际,角落里还能看见被侵蚀严重的fèng隙,让人不得不走的小心翼翼,好像一不小心楼梯便会塌下去一般。
他停步在了虚掩的门前,背临着远方一片的金红初阳,抬手抚着门上的纹路,轻轻用力。
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作响,一缕晨光率先从细小的门fèng中溜进来,空气中弥漫废物着细小的微尘,光芒争先恐后地逐渐排开,急切的想要驱散黑暗,当中却留下了长长的虚影。空气也终于染上了温和的gān涩气息,金色的透明轻纱飘dàng而去,随着趁虚而入的晨风起舞。
时间已算不早。
但客人还没有醒。
待客之道,总不能任其生灭。
踏进门内,勾着金线的鞋子踩在地板上,稍稍加重了脚步声是为了提醒,可惜无人作答。
屋子里很空旷,靠北的窗户紧紧关着,来人顿了顿,暗红的眼睛微眯,东chuáng上的chuáng幔整整齐齐的闭合着,地上规规矩矩的放着一尘不染的白靴,空气中飘dàng着若有似无的香味。
还有垂落在侧的长发。
苗疆人极少留有这样长的头发,如丝如绸,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之,但他所见能将此贯彻到底的人,唯此一人,如此适合墨染长发的人,也只这一人。
他抬起脚,穿过飘纱,来到chuáng边,伸手掀起chuáng幔,短暂沉默。chuáng上的人呼吸微弱,熟睡无言。
“……琉璃。”
“在。”
“去拿玉清散到药泉,让药老准备着。”
“是。”
“还有……”
“……”
轻叹一声,竞日孤鸣语气无奈:“沙漠风大,危险重重,不是小孩子该去的地方,还是让人把丫头带回来,就让她在书房呆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