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乘骡车而出,又在马厩旁边的院子换乘了马车。今次比起去相国寺,跟着的奴婢仆妇还要多,这样的热闹,自然是人人都想跟着去瞧瞧的。而且,还多了许多侯府里养着的乐伎。排着队等候坐车,虽然有人管事,可却仍免不了纷纷笑语。就是不是在一个院里,也听得清楚。虽然没有人闹到跟前来,可隐约的听到别个院子吵吵嚷嚷的声音,却委实让人烦心。
往汴河边上去的,不只是安乐侯府一家。左邻右舍,出动的马车也不比她们府里少。长街上,车马如龙,还算宽阔的大道也挤得水泄不通……
因为人多,所以这一次和于清瑶同车而坐的是两个侄女。
三房的容姐儿是个为人圆滑的孩子。或许,是因为庶出的身份,虽然不过十岁,却已经很会讨好人。只是,今天她所有的讨好,都落到了空处。再多的乖巧,对只比她大了一岁的月姐儿来说,都没什么用处。
正襟危坐,月姐儿望着容姐儿的目光清冷而淡然。那是真正侯府小姐的派头,一如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女,如今的世子妃于清琼。虽然年纪尚小,却已有雍容之态。这样淡然的神qíng,这样的漫不经心,当得起外人夸赞的“名门闺秀”之称。可
是,落在与她同车而坐的于清瑶眼中,却是赤?祼祼的轻蔑。
所谓的彬彬有礼,所谓的得体、谦卑,不过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值得她去动怒或是生气,更或者,连投去不屑的目光都不值得……
胸口燃着一团火,于清瑶望向月姐儿的眼神亮晶晶的,神qíng却有些恍惚。“月姐儿,你真的很像姐姐……像你的大姑姑……”
她低声呢喃着,在月姐儿投来淡漠的一瞥时,勾起嘴角,笑得异常灿烂……
马车缓缓驶过御街,在州桥在弃车登船。
虽然一早有人过来打理,可此刻码头上,仍然显得喧哗无比。同样在此登船的各府人马都在码头上整顿,还有远处早被撵开的闲汉,切切地巴结着各府管事,只盼着能得到些差事。又有驻足停步,瞪大了眼细瞧那从马车上下来的贵人的路人,虽然大半贵妇是戴着帷帽,可光看着满头的珠翠,一身的绫罗绸缎,也有谈资回去与浑家说嘴了。尤其是落在后面的马车,下来的尽是些年轻的丫鬟,还有或捧着乐器或着着舞衣的伎者,艳光四she,更是迷花了一gān闲汉还有那些路人的眼。
因着这些人,登上画舫后,于清瑶等人也不好留在甲板上,自然都乖乖地随着田氏入了舱中。
宽敞的大厅,一道屏风隔出了两方天地。同样都是漆木镶大理石的桌子,早早摆好了时
令水果,又并各色点心。人还未坐下,早有过来打点的田妈妈带了几个丫头捧了着洗盆过来侍候着各人净手。
稍作修饰,田氏也不在桌边坐着,自去一旁备下的矮榻休息。又笑着召了光哥儿和最小的平哥儿过去陪着她坐。
众人各分主次坐了,虽未陪在田氏身边,可一路上言谈说笑仍还是以田氏为主。
画舫顺水而下,缓缓驶出汴河水门,入了汴河。虽瞧不见外面的qíng形,可听着渐响的欢呼笑语声,想是已经进了将要举行赛龙舟的河道。
不用田氏吩咐,田妈妈已经笑着吩咐人打所有的窗子都打了开。又低声问道:“老夫人,要不要一会儿在甲板上也备上酒席?也好看得清些。”
对开的长窗一开,视野就豁然开朗。宽阔的河道,夹岸的浓绿,还有那两岸招展的旗帜,搭起的席棚,欢呼雀跃的人群……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尽入眼帘。
田氏收回目光,瞧着跑到窗前,趴着窗子往外看的光哥儿,笑道:“一会在外面摆了酒席,叫他们爷儿几个去玩吧我年岁大了,外头风大,就坐在舱里好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在舱里的女人们却都知道,这不过是不想让她们出去抛头露面的借口罢了。
孟慧娘和沈盈盈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于清瑶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容姐儿虽然有失
望之色,却立刻就掩饰过去。只有月姐儿,笑着起身,柔声道:“奶奶,我记得以前姑姑也曾作过一首《观龙舟赛》,曾令京中诗家也大为赞赏。孙女不才,今日也想应应景,做上一首。还求祖母,让孙女近看赛事。”
确实是喜欢这个孙女,尤其是月姐儿提到大女儿,田氏的脸上立刻绽开笑颜。想想,便挥手笑道:“去吧去吧,你去告诉你几个兄弟,还有你五叔,就说我说的,谁要是做的诗好,我重重有赏”说着话,她又瞥了眼于清瑶:“清瑶也去,带着你两个侄女,好好照看着她们。”话虽这样说,可是却到底还是又叫了锦惠跟着三人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