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于清瑶回眸浅笑:“什么词?夫君写了词吗?我竟未看到,真是可惜……夫君,可是放在抽屉里?我来帮你找,正好欣赏佳作……”
她笑得那样温文,若无其事,林华清看着她的脸,便也笑了起来。“无妨,我慢慢找,等找到了拿回房,与娘子同赏。”
于清瑶笑着点头,转身出了书房。走出几步,回眸看了看院里没人,就立刻把袖袋中的纸片取了出来,迟疑了下,回身转到墙角,把纸丢在墙角的排水沟里。
丢掉碎纸片,她才松了口气,转身往正房里走去。
书信jiāo给陆初五,于清瑶没有心思再多说别的,闲说了几句就往后院去。雪儿原想跟着,她也没让。只笑着让雪儿跟着哥哥多叙叙别qíng。
才进二门,妞儿就急着从后院跑出来,看到于清瑶,不由怔了下,“太太……”
笑着挥了挥手,于清瑶淡淡道:“你也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对了,去告诉陆家的,快下雨了,把衣服都收了……”
抬起头,于清瑶看着灰蒙蒙的天,心qíng也似压了块乌云般低沉。
是她最近过得太过快活,把所有的事qíng都想得太好了呢!
风流qíng圣,就是风流qíng圣,哪怕是到了乡下,qíng丝却仍牵在京里女人的手里。
“于清瑶啊于清瑶,你郁郁寡欢所为何来?难道这样的qíng形你不是早就想过了吗?即使他想要为那胭脂姑娘赎身,又与你何gān呢?左右,还是要有那样的人的……”
低头苦笑,于清瑶也不看怔怔看她的妞儿,一个人默默回了房。
坐在梳妆台前,她也不去关窗,就那样透过敞开的窗看着外头的越压越低的天空。
自匣中取出竹笛,她轻轻摩挲着,不知不觉间,嘴角就露出一抹苦笑。
红唇覆在笛孔上,她轻轻chuī了一声,笛身呜鸣,在停顿片刻后,才再发出清越的笛声。
没有chuī什么学过的曲子,曲由心生,在这风雨将至的午后,凄婉的笛声回dàng在农庄之中,带着那样淡淡的哀伤,诉不清的茫然,还有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怨愤……
从书房中走出,林华清在门前停住脚步,扭头往后院的方向望去。“这笛声……是清瑶……看来,那封信,她果然是看到的……”
扬起眉,他既喜且忧。听这笛声,娘子分明心生嫉妒,显然也是对他有qíng的。可是,要解释清楚这误会,可是有些麻烦……
正在沉吟,雨已经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头脸上,可林华清却仍站在门前,怔怔地听着那笛声。
在耳房中探出头来的小子瞧见,不由大惊,慌忙跑出来,胡乱地举手相遮,“四爷,你怎么不回房去呢?这雨可是下得不小……”
这场雨,果然不小。chūn末夏初,再不是初chūn时的细雨微蒙。大雨,被乍起的大风席卷着扑面而来。不过片刻,林华清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可是林华清却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就连抬手去抹脸上的雨水都没有。
小子苦着脸,又不敢自己一个人跑回屋里去,只能大声嚷着:“阿大哥,阿大哥,快拿伞来啊!”
“嘘……”林华清轻叱一声,唬得小子收了声,也竖起耳朵去听雨中的笛声。
之前他没有听出来,可现在一听:“这、这笛声,真是让人难过……”就好像是女人在哭一样,哭得让人的心都碎了……
伤心,无奈,茫然,怨愤,似乎是无边无际,可是当心渐渐平静下来,才知道其实那一切,也没有什么。不论是qíng爱还是冤仇,说到底,也不过是人生的一场经历。过了还剩下什么呢?
听着那渐渐平和下来的笛声,林华清的眉毛却越皱越紧。
“无怨无恨,无嗔无怒……不可以这样!绝对不能……”也不理小子,林华清抬脚就走。
小子跟了几步,看着林华清直入二门,就不得不停下脚步。想想,忍不住撇了撇嘴,抱着头直窜向耳房里。
笛声渐息,于清瑶执笛在手,望着窗外的bào雨,却没有起身关窗。风夹着雨点,刮进窗来,打湿了梳妆台上的铜镜,湿了未曾收好的胭脂盒,也湿了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