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咳了两声,田氏含糊地唤了一声,于清瑶听着好像是在叫“锦绣”。孟慧娘已经笑道:“母亲,您又忘了。三弟妹说家中留不得那么多闲人,要打发人出去呢好像,四锦里也只能留两个,这会儿只怕还没想好要留哪个在您身边侍候着。您也莫气,媳妇未走之前,总还是能侍候母亲些时日的。”
孟慧娘说着话,侧过身,轻轻扶起田氏。又顺手扯了只隐囊过来倚在田氏身后。这些,原本不是孟慧娘做惯的事,可这会做来倒也利落,想来这些日子她也是没少做这种事儿。
坐直了身体,又被孟慧娘扶着喂了几口水,田氏似乎是有了些jīng神。虽然眼神仍然带着些茫然,可却渐渐有了些光亮。睨着于清瑶,她点了点头,沉声道:“听说,你们夫人打发你们夫妻俩去了乡下?”
“是,女儿身子不适,去庄上静养了些时日。”于清瑶笑着答话,面色平静如水,眼神也很是平淡。
可看到田氏眼中,却自然而然是在为自己的境遇而受掩饰。低声一叹,她低声道:“也是难为你了。若是从前,那赵氏岂敢如此?”
于清瑶笑笑,并不说话。
田氏睨着她平静的面容,忍不住摇了摇头,又道:“我只当你的xing子好了些,可谁知却还是这般怯懦就算如今你身后没了娘家做后盾,可终究是他们林家名媒正娶的太太。总是这样忍气吞声的,可要过日子呢?”
“女儿记下了。”于清瑶微笑,温言道:“母亲莫再为女儿cao 劳,养病要紧。”
“养病?现在这样的qíng形,我能安心养病吗?一个比一个更不省心……”声音稍顿,她听着外头突起的一阵喧哗,掀起眉来,却到底还是压下了满腔怒意。只是回过头瞥着孟慧娘的眼神,多少带些怪责。
“若是你们从前什么事都肯和我商量,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冷哼着,她又转向于清瑶,叹道:“可惜那时你说购买祭田时,我未曾听信。若是当初多购些田地以作祭田,或许现在就不至于这样了……”
于清瑶目光微闪,却没有搭话。而孟慧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捶着chuáng沿,田氏怒道:“去把我的四锦唤进屋来你去告诉老三媳妇,就说我这个做婆婆的还没死呢她若要卖了我的四锦,且等我死了再说就算是于家再败落,也不容她一个商贾女欺到我的头上来”
孟慧娘应了一声,起身就往外走,可是脚步走得却并不快。
田氏冷眼瞧着,哼了一声却没有催促。只是盯着于清瑶不说话。
抬眼看去,于清瑶只觉田氏的眼珠像两颗琉璃珠,没有半分温度。冷冰冰的让人心里发怵。
“清瑶,我知道你如今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不过所幸当初我答应这门亲事倒也不是为了林家的门楣。”声音稍顿,她沉声道:“我听你大哥说,你夫君因与恭成王世子同窗,一向jiāo好。甚至在暗中帮着他做事——此事可真?”
于清瑶心中暗叹,面上却一派恬静:“男人在外的事,我们做女子的还是少管为好……女儿幼循庭训,不敢逾越半分。”
她这一答,田氏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恨得大骂:“蠢货蠢货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教过你那么多,难道就只记得这个?便是记住了,可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变通吗?”她气得抬手抚胸,又骂道:“是,自古有训:男主外,女主内,可这世上夫妇之间,又有几个女子全不知丈夫在外做什么的?似你这般愚蠢,要如何在深宅大院中生存?”
由着她骂,于清瑶只是垂首受教,可是却好似根本不曾看到田氏呼吸急促,一直抚胸的动作般,不曾上前侍候半分。
冷冷地瞪着她,田氏似乎也觉察出些什么,目光越发冰冷。也不再骂了,直接就道:“我来教你,你回去后,只照着我这样和你夫君说就是:你就说,怜惜母亲老迈,无人照料,还求夫君向恭成王世子求个qíng,请他代为上奉皇上,免了你大哥流放千里之苦……削了爵位,已经够偿还一切罪孽,就算清贫,一家人留在一处,也好……”
“母亲,”在她没有说完之前,于清瑶已经平声打断她的话。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望着田氏,于清瑶甚至还在微笑:“母亲,恕清瑶愚钝,不能答应您的要求——这样的话,我是不会同华清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