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如今筑北王府善待李崇烈,就是明摆着站在户部陈侍郎一边,而这位陈侍郎以及与他同时重新被启用的一众大臣,都是置身皇储之争之外,可以说是皇帝培养起的第三股势力,一旦三皇子逆反,他们就是对抗陆氏谭氏一党的另一党派。
言重山悠悠然歪在椅子里,笑着说:“所以说李崇烈的母亲真是高瞻远瞩,暗示这唯一的儿子留在北疆。一来可以通过此次大战混到军功,二来可以远离朝堂成为陈侍郎一党在军中的新兴势力。他们需要咱们,亦如咱们王府需要他们,真乃互惠互利一举两得啊~”
卫玄想了想,哂笑道:“什么‘咱们王府’?你这个皇帝的爪牙还敢自诩是王府中人?”
言重山啧了一声,“我这不是因为当年气盛开罪了陆世琛么?要么被贬到荒山野岭当个小县令,要么成为皇上的心腹,添翼所的探子。皇帝这一招也算是一箭双雕,又顾及了我们家族的颜面,又能多一个‘自己人’帮他盯着王府。只不过我言重山可不是那么好摆弄的,陆氏一族,哼哼,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蹦跶多高,不给他们拆台我就浑身难受。有趣啊有趣~”
卫玄笑骂道:“你这种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言重山不以为意,“天下乱不乱不是几个人能决定的,既然身在局中,那就尽全力让它好好的乱一通罢!”
卫玄没说话。
没错。好好的乱一通,也许才能找到王府真正的出路,不然总在悬崖边岌岌可危,倒不如主动要求扯了藩地,带着亲兵族人一起去蒙州。
蒙州的大糙原一直让卫玄无比向往。骑着马,赶一群自己的牛羊,每天放牧归来有妻子迎接,孩子们环绕在膝下,和好友喝酒吃ròu畅快谈笑,再也不用顾忌这么多yīn谋。
在卫玄心底的这个美好画面中,他和静言肩并肩的坐在炉火旁,他擦拭宝剑,静言在fèng补衣裳,然后又给他绣了一个“乌云”钱袋之类的。
言重山看着卫玄一脸堪称“痴呆”的笑容便明了这位将军又犯了相思病。蹑手蹑脚的绕过书案,探出手,终于拿到了装满苏豆的盒子。
与此同时,巴雅城内筑北王府,素雪庭。
静言查过冕儿带回来的功课,又把明日上学堂要用的东西装进书袋。
冕儿已经入睡了,夏菱轻轻的说:“姑娘可要用些点心?我看您今日晚膳也没吃什么。”
静言摆手示意她一同来到外间,“我听小厮说帝泉关那边出了天灾,今日的雪看着也灰扑扑的,竟似裹了尘埃。不知边关上如何了?卫玄也没送个信儿过来。”
夏菱笑道:“这个事儿我知道,姑娘大可不必担忧。我听东院的人说是琉国境内的巴雅山发了怒,又喷火又飞石头的,咱们这边倒无妨。要我说啊,这就是琉国人不好好过日子非要打仗,老天爷发威惩罚他们呢!”
静言立刻来了jīng神,“你这消息准么?卫玄……帝泉关那边当真无事?”
夏菱抿嘴一笑,“准的准的!不信您可以明天跟姑奶奶打听打听。现在府里没有主事的男人了,所有战报都送给姑奶奶。”
静言想了想说:“也好。”
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一边吃着丫鬟们摆上来的点心,静言一边琢磨着,卫玄现在在gān嘛呢?也不知这场仗什么时候开打,什么时候能打完。
第二日亲自把冕儿送到西院角门上,又吩咐跟着同去的小厮仔细照拂着些,静言回身就去了姑奶奶的漱石居。
也不知怎的,自从她回府之后,虽旁人一切照旧,但姑奶奶对她很明显比从前要亲切许多。非但不再刻薄,反而经常叫她过去闲谈。
姑奶奶的闲聊可不是王妃那种话家常。小处是王府的掌故,大处是巴雅城的兴隆乃至北疆的历史都是信手拈来,更谈及如何经营这一方经济,如何应对边关的军务。
静言每每听得瞠目结舌,姑奶奶竟然懂得这么多!不得不说,如果姑奶奶收起她的傲慢和刻薄,真是一位良师。
静言自觉眼界比从前开阔了许多。她尤其爱听姑奶奶说起蒙州的糙原,那种青天绿糙一望无际的风景,多么美好!
如果能没有这些是是非非,如果她以后能和卫玄去蒙州,养自己的牛羊,有自己的家……该多好啊~
姑奶奶擎着一杆象牙嘴子的烟袋坐在小炕上,虽然她耷拉着眼皮,静言却在进屋后就发现姑奶奶现下正在气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