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北王府_作者:抽烟的兔子(249)

  卫玄答道:“太医说大世子脉象平稳有力,亏虚之症大有好转。”

  王爷听了很高兴,招呼人去取昨日琉国使节进贡的虎鞭,“这个送去给文符泡酒。”

  卫玄连忙阻止,“刘太医说大世子现下不宜大补,等他忙过这两日便可悉心为世子调养。”

  王爷眉头一皱,“太医这两天在忙什么?”

  卫玄上前一步,附在王爷耳边说了几句话。

  “当真?!”

  卫玄慢慢点头,“李崇烈也是赌一回。”

  王爷沉吟片刻摇头轻笑,只叹了一句“不愧是李家人”便不再提起。

  这件事,他不便直接cha手,但他可以从旁助其一臂之力。

  既然要赌,就一起豪赌一把!

  就在这场议和大宴之后,李崇烈悄然走回自己的房间。

  依然能隐隐听到由校场传来的鼓乐之声,李崇烈仔细关好门,独自坐在书案后,掏出藏在袖中的一只细瓷小瓶。

  这种瓶子很常见,多用于装金创药。但此时瓶中的药粉已被调换,是他亲自求刘太医估算过分量的毒药。

  其实此药并非毒药。

  所谓是药三分毒,有些药物微量服用可治疾病,一旦过量便是毒,这一味宫廷秘制药粉尤甚。恐怕从前有不少宫中冤案都与此药有关罢?以致这种药粉只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有权调度。

  刘太医曾说,这种药是因先皇患有风湿顽疾才常备宫中,且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疼痛。长久服食或过量服食便会筋ròu抽搐呼吸不畅,且全身发紧,听、视、味、三感过度敏感,继而昏迷不醒,重者窒息而死。

  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好东西。

  李崇烈摆弄着药瓶,低垂的眼帘掩盖了他无边的恨意。

  母亲,就是死于此药。

  母亲,后来便陷入昏迷了罢?

  母亲,临死之前可曾遭受窒息之苦?

  以拇指推开瓶塞,李崇烈轻轻闻了闻瓶中的药粉,继而淡淡一笑,毫不犹豫的仰头将药粉尽数倒入口中,取来一碗茶细细服下,又将药瓶装满金创药摆回chuáng头药匣中。

  做完这一切,李崇烈信手拿来一卷兵书,翻到自己最喜欢看的谋略篇,读了三四页后手指微微有些发颤,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控制不得。

  书上的字迹忽大忽小,抬起头,透过窗窗棱的阳光泛出华丽的七彩光晕。

  李崇烈的眼神变得涣散,直愣愣的盯着某处,只觉自己好似置身于一个庞大的山dòng,耳中杂乱异常,房外飞鸟掠过拍打着翅膀,院中三五成群的士兵谈笑着路过,这一切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在李崇烈听来不啻于吼叫。

  抬起手试图捂住耳朵,却看到手指怪异的扭曲着。

  呼吸越来越急促。

  李崇烈挣扎着站起身,拼命长大嘴巴,就像尾被抛弃在陆地上的鱼。

  兵书被攥得皱在一起,啪啦一声,茶碗扫落在地,粉身碎骨。

  恰好从门前经过的某个小兵听见瓷器破裂的动静后又是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慌忙打门:“李参将?李参将在么?”

  兴许是这小兵拍打的太响,某个伍长吼了句:“鬼叫个屁哟!估摸参将是多饮了几杯,你进去看看便是,若闹酒就去取些醒酒汤来与参将喝。”

  “谁要醒酒汤?这才刚刚喝起来,哪一个这么不争气?”言重山摇着扇子,身后跟了二十几名抱着酒坛子的士兵,“我才去要了酒水,今日定要一醉方休!打了半年的仗,卫玄那厮又下什么禁酒令,简直给老子的嘴里淡出个鸟来……”

  然而进入李崇烈房中的小兵突然大声惊叫,“来人啊!快来人啊!李参将不好了!”

  鸿恩二十八年,七月十八。

  经过六个多月的对战,琉国与泱国终于在这一天商定议和,筑北王大摆宴席犒赏三军。

  但就在这喜庆的宴会上却传来肇亲王府三公子李崇烈身重剧毒的消息,幸好士兵及时发现,又有妙手回chūn的刘太医随军于阵前,及时掰开其牙关使之服下催吐丸 ,又经一众军医鉴别呕吐秽物,断其所中之毒乃宫廷秘药赤番散。

  此消息一经传出,朝堂之上顿时乱成一片。

  盛传皇帝得知后龙颜大怒,虽未指名点姓,却狠狠的说了句:“好,你很好,竟敢对我李氏子嗣伸手!”

  更大的闹剧在后头,第二日陈侍郎脚踏糙履打着个灵幡来上朝,头发也乱着,双目通红,显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