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眉心轻锁:“定了要阖军qiáng攻?”
十一扶在剑上的手将战袍一扬:“不错。敌方虚实四处地形都有了计较,这祁门关毫无取巧之处,唯有qiáng攻。你那救护队确实不错,只是敌我都救未免太过麻烦。”
卿尘道:“医者不能见死不救,他们以前都是天朝将士,救回来仍是我们可用之兵。”
十一也未有反对,道:“这些你做主。”他手指微动,佩剑弹出数寸,耀出一抹寒芒:“这剑近年染了不少杀孽,总得有人救人不是?”
“你们杀一个,我便救一个,都抵了。”卿尘眸色清远,放眼雪天一色,却陷入沉思。
两人 缓缓走了会儿,十一步子略有些加快,前方仍有战事未了。
李步曾是夜衍昭的旧部,想必夜天凌不是没有想过,卿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未开口,眸中不觉隐了一丝极深的波澜。
如果她,或是夜天凌和十一还有什么不能说,便是有关文仁皇帝的一切。有时她觉得夜天凌站在一道混沌的边缘,横看成岭侧成峰,他要以怎样的心qíng进退。
迷雾后青峰一刃,平湖中的倒影,隐着深渊万丈,如他,亦如他所处的中心,不是吞噬他人,便是被吞噬。
“左先生到了合州吗?”她见到了帅帐,便停下脚步:“或者他能去见见李步。”
十一沉吟:“见也难,何况七哥那处已有不赦叛军的军令,无从可劝。”
卿尘静静点头,即便左原孙同李步有jiāoqíng,也是见面容易,劝辞难。
此时十一扭头往帐前看去,长长舒气,突然说道:“此事我必有个jiāo待,待到回京即刻向父皇请旨赐婚。”
他声音略扬,想必便是说给帐内人听,卿尘一愣扬眉瞪他,低声道:“需得从长计议。”眼前这qíng形若是真指了婚,湛王府后院怕是要热闹。
十一却将手一摆,这已是他不能推卸的责任,这话也是深思熟虑过。
虽说事出qíng非得已,但这般qíng形下他若再行拒婚,对殷采倩甚至整个殷氏家族都是一种莫大侮rǔ,便是天帝那处也无法jiāo代。
进退都是麻烦,先前殷监正借联姻来探凌王之意,夜天凌不愠不火却明白拒回了,摆明各走各路。澈王同凌王亲近,人尽皆知的事,而近年澈王与军与政日受重用,也是人人看着的。殷家横cha这一步棋,不是没有道理。
人家落了一子,你如何能不应?
十一暗恨那夜一箭不如自己直接受了,省得此时不尴不尬窝心。然而事已至此,男儿丈夫他也敢当。
却突然见大帐掀动,竟是殷采倩慢慢走了出来。她脸上因血色未复而带着些苍白,只一双眼睛眸色光亮,仍是俏艳神色,其中却隐隐带着些别于往日的qíng绪。
她静立着,忽然缓缓敛衽对十一深深拜下。
十一皱眉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卿尘上前抬手扶她:“小心伤口。”
殷采倩仍是行了一礼:“采倩年少不懂事,方才言语冲撞了澈王爷,还请王爷见谅。”一句话拉开尊卑之分,她抬头,看向十一:“王爷千金之躯尊贵非常,采倩生xing顽劣粗陋愚钝,实在不配婚嫁,还请王爷收回方才所言,采倩不胜感激。那日之事……事出意外……王爷不必在意。”她贝齿轻咬本无血色的唇,反而浮起一层鲜明的红。
卿尘眼中微微一亮,十一愣了片刻,说道:“你何出此言?”
殷采倩眼中既是迷茫亦存坚决,她瞬目稍许,说道:“……我也不知这样对不对,但王爷若因责任而娶,采倩若因名节而嫁,比翼连理却还得夹上些不明不白的牵扯,如此一生,如何相对?王爷也是xingqíng中人,是以采倩斗胆,请王爷三思。否则……否则我不是白白离开天都?我不甘心!”
雪静,掩的天地无声,帐前无声立着三个人。
卿尘唇角忽尔带出若有若无的笑,不甘心?说了一通听起来像模像样的道理,最后竟是这么三个字。
十一打量殷采倩半晌,突然朗声大笑:“真qíng真xing,今日方识殷采倩。我夜天澈欠你一个人qíng!”
殷采倩扭头道:“两清了,王爷救我在先,何况我去挡那一箭时并没来得及细思。”
“现在细思了不但心生悔意,怕是还想补给我一箭?”十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