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忠想起府里其他人的脸色,尤其是婉次妃当时的脸色,简直乐开了怀,咧嘴笑道:“可不是不敢信,一个劲追问您不是患了重病,卧塌不起,怎么就有了身子?承不承受得住?她们真是关心王妃呀!”
末了这一句说得讥讽,屋子里人不由掩嘴轻笑。
仪华也能想象她们听后的样子,却不好笑出来只做不理,又忽想起一事,便转了话题道:“我离府时三郡主就有些不好,她现在怎么样了?好转些了没?”
李进忠听着扫兴,撇了撇嘴,答道:“还是老样子,药食不离口。倒让王爷很是怜惜了一番,和掌上明珠没什么区别,奴婢看养个公主也就是这样了!”他边有边说,说完又自觉不对,恐仪华吃味,忙带着几分小心去看。
仪华偏着头在枕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脸上挂着放心的笑容,恍然见又像是哂笑:“很好,这样是不错。王爷……”没说完,声音缓缓低下去了。
众人见仪华双唇微微在动,却听不清她说些什么,再一看过去,仪华却是阖眼睡着了。
盼夏这时对众人说:“王妃近来嗜睡,正午用了饭喝了药,立时要睡上一个多时辰。今儿见了小王子,心里高兴才qiáng撑了这许久。”
众人恍然大悟,但想着仪华在这样的环境都能睡着,可见身子虚弱到了什么地步,屋子里气氛随之一变,有些死气沉沉。
过了许久,众人听得竹帘一响,稍微有了反应,转过头去看,见进来的人是陈德海,忙福身问好。
陈德海摇了摇手,示意他们起来,又瞥了眼心满意足睡着的仪华,压低声音遂“既然王妃睡了,你们也正好得闲收给行李、住处。
再说来日方长,又有良医、医女们照看着,王妃的身子总能养好,你们也别担心了。”说这话时,眼晴看着陈妈妈和阿秋。
陈妈妈、阿秋听了感激的向陈德海点了点头,方各自下去收拾整理不提。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秋山别庄首要的事,就是让仪华早日养好身子,不然以她现在这qíng况,就是腹中胎儿不落,临盆时也难安然渡过。自己的身子最靖楚,仪华自是也明白,于是后面诸事不想,只安心将养身子。
《内经》里著“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病人的qíng绪、jīng神好坏,直接能做病qíng的主。如今,仪华有曦儿在身边,又有陈妈妈、阿秋打理生活,还有良医、医女从旁服侍,养病自然事半功倍。
一两个月下来,仪华食yù恢复正常,病体自也健旺。
而这时恰是岁时伏腊之季,天气转凉,北平进入深秋,茂林山间里更是冷了。犹为夕阳西落的时候,靠东方的半边山全然yīn暗了下来,那些枝繁叶茂的百年古树,也发出一种yīn限森森的幽暗之色一一傍山而建的秋山别庄,便笼罩于这种幽暗中。
因此,此地不再适合仪华养胎了。
展眼至九月下旬,眼见入冬烧炕日子不远,到时山庄里定是更冷了,就怕山里提前下雪,便只能困在这里。于是,陈德海忙将上述之事书信一封,快马加鞭送往朱棣的手上。
彼时,正是红霞满窗之际。朱棣坐在书房临窗的炕上,听对几而坐的道衍说他的病qíng,未有一点好转,却仍要继续服先散的汤药。
朱棣听了不免失望,但每月得出结果一样,很快的也就敛去了心中黯然,淡淡道:“有劳大师了,特意赶来为本王请脉。下月就入冬,天寒地冻,路不好走,大师不用专程来了,若有需要本王会亲自前往。
听朱棣口气平常,道衍心里略想了一下,适时的转开了话道:“王爷打算下月何时入京?”
话落不等朱棣回答,书房外有人叩门禀道:启禀王爷,秋山别庄有加急信函到。”
朱棣立刻下命道:“拿进来!”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凝重。
须臾,侍卫推门而入,躬身走进来,行了叩见礼后,双手呈上信函。
朱棣接过信,手一挥,侍卫恭敬退下。
朱棣忙撕开huáng皮信封,将信纸在手中打开,拿纸张的手略紧了一下,方低头迅速游览了一遍,脸上神色缓和。
一旁道衍见了,心里略猜到并无要紧事,便微微一笑道:“王妃在别庄养胎多时,不知如今qíng况可好?”
朱棣随手将信放在了炕上,转脸瞥了一眼信纸道:“信上说她身子养的差不多了,只是别庄天冷不适合再居住。”顿了顿,想起曦儿的十月满周岁,他正想着要接曦儿回来,没想到……想着,朱棣笑了起来:“也该是时候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