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事?
仪华哭笑不得,随便寻了一个理由,道:“我不放心熙儿和遂儿, 便早下席了。
说着横了徐增寿一眼,看向炽儿道:“你和三弟…… 还有朱将军回席去,我也回宫了。
说时住他们身后望了望。
闻言,一直沉默的朱高炽,忽然反驳道:“母妃,让三舅父和朱将 军回席,我送您回宫。
少年温和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坚持。
“好。
看着朱高炽眼里的关切,仪华心qíng顿好,对徐增寿道: “朱将军还等着,三弟你回去,我由炽儿送。
话说到这,徐增寿也不再坚持,嘱咐了几句便和朱能离开。
雪下的愈发紧了,风刮的也越疾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不觉已至宫门口。
宫门前两只大红灯笼,在浑白的雪地上映了一层薄薄的红光,朱高 炽突然停下脚步,站在檐下的石阶上,低低唤道:“母妃!”
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仪华亦驻足站立,伸手弹了弹朱高炽肩上的雪花,轻声问道: “炽儿,怎么了?
知母子二人有话要说,阿秋带着几人在远处 侯着。
听到仪华问他,朱高炽低头踌躇了须臾,骤然抬头,道:“母妃, 您不高兴父王纳新妃,才提前离席。
未料到朱高炽说出这番话,仪华掸雪的动作一滞,随即笑道:“你 想多了,母妃没有。
话音未落,只听朱高炽截断道:“我看到了!”
一语毕,朱高炽无视仪华微怔的神qíng,又qiáng调道:“就在母妃受新 次妃的1/2
礼后,我看见母妃不开心了。虽然很短暂,可是我真的看见了。”
仪华看着这个已快有她高的小小少年,竟是语塞。
朱高炽又低下头,盯着大红斗篷下,一双月白色宝蓝云龙纹样的靴子,说:“母妃,我知道您不喜欢这些。说不上不喜欢什么,就是觉得比起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王府,崇屋数椽对您已是足够……父王对您是尊敬重视的,母妃您不要为此难过,今日虽来了这么多宾客,不过与新年,还有九月份那道圣旨有关……”
只听到这里,仪华忍不住诧异,吃惊的看着朱高炽。
今上为肃清沙漠,准备再次进行北征。遂今年九月二十六日,他命令河南都指挥使司和直隶各卫所加紧训练军士,以待征讨之令。随后,又命朝中多元大将至山西、北平、陕西等地,分别训练兵马,随时听征漠北;再遣使命辽东都指挥使胡旻、朱胜训练jīng锐马步官军各一万人随时听候调遣。
如是,在北方几大军营重镇纷纷训兵以备北征时,北平大小武将自然也皆聚在军营中。尤其是到了十一月间,训练兵马越发吃紧,就连朱棣内也已一个月未回北平城,食宿皆在军营里。今日借朱棣纳次妃,武将张兴嫁女的时机,武将返城恭贺不在少数;而城中文官yù探听如今风向,也多是礼到人也到。
以上这些,她也只略猜到一二,却不想朱高炽竟也知道。不过朱高炽身为燕王府世子,这些浅显易知的事,他也该知道了。只是倒难为他小小年纪,还关心她。
想到这,仪华目光柔了下来,看着朱高炽道:“既然你都说你父王是重视我的,我当然不会难过。再说有你和你再个弟弟在身边,我更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人贵在知足常乐,对现在的一切我很满意了。”
“真的吗?”朱高炽不确定的抬头。
仪华笑意加深,肯定的点头道:“千真万确!”
话虽是这样说,到了更深夜静时,却是人难眠。
一夜辗转反侧,几经起睡,总是迷迷糊糊,时昏时醒。
仪华想,许是走了小半个时辰的雪路,引了邪风入体所至。遂在这数九寒冬的深夜,她竟生生的渗了一层细密密的汗珠,沾湿里衣,难受的紧,亦口gān舌燥的紧。
她也不委屈自己,yù唤了人备水沐浴,又想此时已过子夜,何必再折腾了阿秋他们。这样想着,仪华只自已起身,披了一件棉袍子下chuáng,走到屏风外的炕桌上,正要例杯茶水,忍见一旁的翘头案上,一对绕龙凤的红烛高烧,烛泪默默低垂。
一刹间,仪华喉咙一紧,如硬在喉一般的难受。
她猛转头,翻开温烫的茶水,倒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