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夏风习习,仪华酒意被风一chuī,竟有几分 晕眩。阿秋见状,忙过来搀扶,她却一拂袖,避开 阿秋的手,牵着燧儿的手径直上了坐舆。阿秋从未 受过冷遇,一时难以接受,怔怔的立在那里。
坐舆里,仪华轻撩窗帷,看着木然立于原地的 阿秋,心下轻叹一声:阿秋,你不该隐瞒。
若是早知这半月来发生的事,她也不会甘愿受 众人非议,而送上一首引人遐思的词。叹息过,她 放下窗帷,轻摇首,甩去脑中杂念,一面陪着燧儿 嬉闹,一壁等着李进忠带熙儿过来,又留了李进忠 在此伺候可能醉酒的徐增寿,方带着一双佳儿离 开。
回了寝宫,时至二更,仪华哄了熙儿、燧儿睡 下,她卸去脂粉钗饰,随意挽了一个松髻,换了一 身长及迤地的素纱衫儿,又让侍人开了窗,点了熏 蚊虫的药香,端上临睡前的补汤。如此一番事后, 便侍上临窗的凉炕上,留了阿秋单独说话。
左右侍人一退下,阿秋立刻跪下,含泪不悔 道:“奴婢刻意隐瞒王妃,自知是错,但绝不后 悔。”
勉qiáng咽下口中汤汁,仪华缓了半分气,方搁下 食了大半碗的补汤,闭眼道:“你可知,若你未隐 瞒我,今夜寿宴我不会送灯盏。”
“奴婢知道!”阿秋点头道
仪华猛然睁眼,阿秋咬唇,迎上仪华的目光, 心下一横道:“正因为知道,奴婢才刻意隐瞒。当 时小姐身子不好,又是逢王爷宠幸茹次妃,解除婉 次妃的禁足,奴婢万不敢让小姐得知。后来见小姐 让木工刻了一首词,奴婢不知词为何意,但知必有 深意。可奴婢更知小姐xing子,若知茹、婉二妃的 事,必将不会送上那盏灯,所以后面便也隐瞒 着。” (没写到4 k,先3k上传,稍晚会再更一章,补 上。若是太晚,大家可以明早看下一章。下一章不 是写仪华阿秋主仆对话,一段也没。)
第202章 真伪
听完阿秋一席话,仪华连生气的心力也无。这十几年的相处,她懂阿秋,阿秋亦知她,却不懂她!可事已至此,她又如何能怪阿秋,她视为亲人的阿秋!于她,只能无力垂眸,让阿秋先行退下。
阿秋走后,仪华独自一人待着,头倚软枕,只是静静看着窗外,一声不语。
彼时行将入伏,夜渐渐不复凉慡,初有暑热。
夏虫似不耐夏夜闷热,在糙丛中东串西跳,唧唧啁啁低吟浅唱。
仪华本来体弱,晚上又饮了酒,这样安静待着,疲乏困意涌来,倾听着一声声时高时低的虫鸣,她不知何时竟沉沉的睡了。醒来夜已过半,皎月升得很高了,淡白一抹光薄薄笼上漆红的雕锦窗,庭院里夏虫仍旧不知疲惫的鸣叫。
一直向窗台侧躺,快四个月的身子略感酸痛,仪华微翻动身子,一 晃眼看,西墙面案桌上的鎏金油灯,只剩小小的灯头,屋子里昏暗不 明。这时起风了,耳畔压在枕上也听见院子里的风,一阵沙沙的轻 响。她随意猜想,这应该是窗外那株槐树,被风chuī拂了叶子的声音。
想到这里,外头的风似乎更大了,叶子随风响动的更烈。就连她散 在枕上的发丝也飘开了。她抬起手,想捋一捋飘扬的发丝,忽听 “啪”地一声,那微弱的油灯一下子灭了,屋子里顿时黑了下来,墙上 好像映出一个人影。
“谁在那儿?”仪华支手坐起,回头向过望去。一望下,不禁怔怔 出 了好一会儿的神,直到一抹陡亮的灯火燃起。
朱棣从门栏口走向案桌,重新点燃熄灭的油灯,屋子里一灯如豆。 他走到炕前驻足,沉默了会儿,问:“怎么在这睡了?”
仪华目光随着朱棣移动,从门栏,案桌,至跟前,她看见他眸中偶 晃过的愉悦,猛想起今日送灯之举,立时神经一震,就像有一根雪亮的 针突然刺进太阳xué,狠狠一痛,激得她眼前骤然一明,脑子也清晰地可 怕。
但面对朱棣的询问,仪华却没有回答,依然一眨不眨的默默凝望着 他。时久,眼睛慢慢的酸痛,有莹莹的泪光沁出,却硬生生止住,盈于 睫上。尔后她迅速低头,仿佛不敢看朱棣一样,双手紧紧攥住身上薄 毯,半晌方唤了一声“王爷”。
望着仪华单薄的双肩微微轻颤,朱棣声音低缓道:“什么?你说。” 仪华似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那日,是臣 妾……错怪了王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