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作者:西木子(439)

2017-03-27 西木子

  “阿姝。”似在承受不住仪华这样的语调,朱棣终是睁眼沉沉地唤道。

  仪华乖觉地止了话,眼睛定定地看着朱棣。

  在目不转睛地凝视下,朱棣缓缓松开抵在凉席上的双拳起身,从chuáng头匣柜里取出一个长条的紫檀雕云龙纹盒子,回到chuáng沿边坐下,用着难以想象地平静语气向仪华陈诉。

  “半月前的深夜到了离京师不远的淮安,当时人倦马乏,便入淮安驿站稍作休整。等……一入驿站,立刻有一名校尉带着八百侍卫……与父皇的遗诏前来。”两处几不可察的沉默后,朱棣将匣盒放到仪华手中,声音里隐匿着一丝切齿的狠决道:“这就是父皇的遗诏,你看着吧。”

  仪华直觉地从这盒子里嗅到了这一切变故的源头,她颤巍巍地揭起这未上锁的紫檀盒,即刻明huáng色绣着睥睨天下的龙图丝绢映入眼帘;她僵然地盯了一瞬,紧接着猛抓起遗诏一把打开,qiáng凝心神阅看下去。

  “皇太孙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外文武臣僚同心辅佐。”

  “凡丧葬之仪,一如汉文勿异,此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天下臣民出临三日,皆释服,嫁娶饮酒皆无禁。”

  “…诸王各于本国哭灵,不必赴京。”

  “……王国所在文武衙门军士,今后一听朝廷节制。护卫官军王自处分。”

  一句又一句的旨意跃入眼中,仪华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只是抓住明huáng色遗诏的十指一根根泛白,抑制不下的颤抖自指尖散开。

  “王爷,既然遗诏不许诸王入京,那为何世子他们会入京?”动了动唇,仪华好半晌才找到她的声音。

  朱棣伸手覆住仪华颤抖的手,布满愧意的目中闪过一丝滔天怒焰,说出的话却又是那样地无力:“阿姝,我无法。来人带来了父皇的临终前的口谕‘燕王守边有功,特允膝下三子入京代父哭灵’。”

  ——对!君臣父子,朱棣既为臣又为子,天下大纲纶常怎敢冒犯?!

  可是朱元璋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做?!炽儿、熙儿、燧儿他们每一个都是他的亲孙,他怎么可以将亲孙儿当做辖制朱棣的人质利器?!

  一刹间,仪华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虚软的瘫靠在chuáng柱上,颈脖似无力支持一般往后仰着,双目就无神地盯着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青色烟罗chuáng幔,无尽地泪水痴痴地流落彷徨而无助的脸庞。

  这样一幕似深深地刺痛了朱棣的眼,他瞳孔紧紧一缩,蓦地张开双臂一把牢牢抱住仪华。

  “阿姝,是我不好,没能护好我们的孩子……你怪我也好,骂我也行,不要这样不言不……”听到从怀中传来地痛哭声,朱棣的话语一瞬哽住了,下一瞬,他猛然加大双臂地力量,小心翼翼又死紧死紧地抱住仪华,感受着胸膛上那一片湿意透过夏日的单衣一直淌进心底。

  听到朱棣自责的话语,仪华说不出怨怪的话,只能更大声的哭泣以宣泄心中无力的痛恨。

  然而,也是这抹无力的痛恨不断地刺激着她,让她在嘶声力竭的哭泣下神智是那样的清晰,心中是

  那样的雪亮——她知道她痛,她恨现实的残酷,恨自己无力护好孩子们。可有一个人比他更恨更怨,却只能压抑下心中的一切耻rǔ、怒火、不甘……来共慰她,用坚实的臂膀给她依靠。

  这样的他,她又如何来怨,来迁怒?!

  但是她虽然无法去怨怪,却依然无法去安慰,尽管朱棣不仅将他的血脉传承置于了危险中,更一夕之间失掉了苦心经营地燕军,所剩地只有护卫王府的一gān侍卫。

  是以,在如此的腹背受敌困境之中,燕王府是否得以保全已成难事,又如何救下扣留在京为人质的三兄弟?

  一想到这里,仪华忍不住死死拽住朱棣的衣襟,发狠地一样痛哭。

  哭,不知了多久,仪华只感到嗓子哑了,眼睛酸涩的阵阵发疼。

  然后她松开紧抓得指尖也泛疼的衣襟,从朱棣怀中拾起头望着他,眼中再流不出一滴眼泪,她竭力克制住一下一下的泣嗝,语气坚定道:“王爷不必自责。当务之急是下一步该怎么做。臣妾以为,首先要打看朝廷对王爷的忌惮和疑心,我们得让他们放下心,才可以护好王府,以至于护住世子他们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