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_作者:西木子(447)

2017-03-27 西木子

  “哐啷”一声,在她僵住的一瞬,手上的药碗滑落,下一瞬这粉碎在地的声音,似惊醒了仪华,她抬起头,望着朱棣,怔怔流泪。

  那一次朱棣吐血,在道衍似是而非的话语里,她坚定了朱棣无事的信念。以至后面的日子,朱棣有时清醒有时迷糊,她也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作为朝廷眼线被派入北平掌军政大权的张昂、谢贵他们。

  在如此坚信下,年节时朱棣病qíng奇迹好转,再至二月二(农历)他至北平城外为王府侍卫送行……这中诸事,都让她更确信棣没有疯怔。

  然而就在王府侍卫被调住塞外没几天,发生了一件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事:朱棣跑出王府,在大街上发疯!

  怎么会跑到街上发疯?朱棣不是装疯吗?

  她不相信,即使源源不断地消息传回府中,有说朱棣在大街上狂吼乱叫、有说朱棣去饭馆抢别人的酒饭食饮、有说他抢小孩子的零嘴……等,她全不相信。

  可事实却令她不得不信。

  那个还在飘着雪得下午,得到终于找到朱棣的回禀,她匆忙赶去,在一条昏暗的小巷子里,她看到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一幕一一朱棣夺了一名乞丐的窝所,一身láng狈地蜷缩在巷道壁角,一手里捧着一只乌黑缺了口的瓷碗,一手抓着碗里的残羹剩饭往口里放。

  心高气傲的朱棣,居然抢乞丐的食物?!这真的是没有疯吗?!

  那时的她不知道,反是她疯了一样扑到朱棣的身边,一把打碎朱棣手中的破碗,不顾朱棣一身污渍,不顾朱棣愤怒推拒,她死死地抱住朱棣,直至他不再捡地上的食物,不再抗拒她的接触,回抱着她说了一句“阿姝,我困了”,靠着她像小孩子般睡了。

  听着熟悉的呢喃轻唤,看着身旁朱棣的睡脸,她迷茫的心忽而又坚定了。

  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也许是上苍垂帘,朱棣未在像那日疯怔,只待在他的寝宫不肯出来一步。

  可直到今时今日,才知道这一切地一切真是朱棣计谋,她说不出心里是何种滋味,是朱棣无病的喜悦?还是对朱棣欺瞒的怨怪?仰或是其他?她不知道,真不知道,只是落泪,定定地望着朱棣止也止不住地落泪。

  看着仪华已哭得红肿的眼睛,沉默良久,朱棣几步走到仪华跟前,紧紧抱住仪华纤细而颤抖的身子,哽着嗓子沙哑地说“阿姝,让你受委屈了。”

  沉缓的声音,这样饱舍复杂qíng感的语调,也这样简单的话语,却像一根根雪亮的银针,刺激着仪华,今她不受控制地发起狠,拼命地拍打着朱棣坚硬的胸膛,带着发泄这大半年诉也诉不尽的担惊害怕,嘶声力竭地哭喊着。

  而朱棣也不动,就拥着也仪华,任她哭喊与拍打。

  这样拼尽全身力气的哭喊,仪华很快地没了力气,只有靠着朱棣的胸膛站着,渐渐平静了下来 。

  “够了吗?若还不够,王妃尽管打,本王绝不动一下。只是本王皮粗ròu厚,没得让王妃亲自打,不如寻个huáng道吉日本王给王妃绕着北平城来个 ‘负荆请罪’,可好?”沉寂不久的屋室内。响起了朱棣略带调侃的声音。哭得一脸泛红的仪华,听得朱棣这时还这般说话,气得满脸通红,鼓足了最后地一点儿力气,狠狠推开朱棣,大气道:“谁要你负荆请罪?还绕北平城?你就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你的?”

  朱棣不以为意,反而脸上带着明显地笑意: “爱惜本王名声,就不让本王负荆请罪。本王得妻如此,真乃夫复何求了。”

  今日一连串事接踵而至,仪华一时神思迷糊,听着朱棣的话也不多想,只是又羞又气,指着朱棣 “你”了半天,急红了脸憋出一话:“都‘兵临城下’了,还有心思开这等玩笑!”

  “傻丫头……”见仪华一扫郁色,朱棣敛去脸色嬉笑,伸臂温柔地拥过仪华道,如叙平常地说: “我知道你气什么,可王府外面前是朝廷得人马,王府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全放在你我身上,所以连你也一并瞒过去了。

  上月的事,我也知你是吓住了,但当时我接到密报,皇上有意放了他们三兄弟,可朝中有人阻拦,为了他们早日回北平,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听着朱棣三言两语说起这几月的事,让人几乎有种错觉,他们根本没陷入生死存亡的关头,他话中的“不得已”不过是最危言耸听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