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仪华心底陡然生凉,她入燕王府已有一年过半,可朱棣无论于任何一事上都对她存有怀疑!不,应该说是至始至终,朱棣都没有正眼瞧过她!如是这般,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怒极反笑,她倔qiáng的微仰臻首,看着他扬眉浅笑,徐步缓行至桌旁,胸口蕴起一口置气,就yù冷声予话,却被已回坐在蒲团上的道衍抢白道:“王妃之孝,天下称之。今日我佛诞辰,王妃第一个前来以为魏国公祈福,并以便宜早些回府,散发福粥、结缘豆以结善缘。”
听言,朱棣眉心紧锁,渐浮担忧之色,问道:“公国他身体又有反复?”
仪华低眸,抬起时,目中水雾弥蒙,唇边凝起一抹虚白的笑容,道:“王爷不用为父亲忧心;开chūn那月,父亲是有些不好,但总算有惊无险过了去。只是臣妾身为子女,却不能承欢膝下,极为有愧,想着大师不仅是得道高僧又jīng通医术,才多来打搅。”
有些不好?有惊无险?
心里掠过此两句字眼,朱棣顿了一顿,随即安抚道:“恩,既然国公无恙,王妃也勿要多过担忧。”
朱棣这话略带敷衍,有些被旁事分了神。仪华对此却无疑深究,只目视着朱棣暗自冷笑一声,忽然面似想起了什么,急急问道:“王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事先命人禀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见仪华知趣的避开问及他为何来寻道衍,朱棣瞥了她一眼,眼底隐有少许不可见的满意之色,语气却淡漠道:“恩,是有些要事。回来路过庆寿寺,想起大师的安危才过上入寺一趟。”说罢移目看向道衍,郑重道:“与吴奋儿一起的叛党因湖广围剿甚严,他们有些势利隐藏在西北等地。本王前日晚接到密报,已有一批反贼潜入北平,可能会在趁佛诞人多作乱,大师要小心。”
洪武十一年六月,湖广五开dòng民吴奋儿聚众起义,后被明军镇压。但吴奋儿却在群众的保护下,逃脱了明军的追捕,继续在乡间秘密活动,组织力量再起势。只是湖广离北平不近,吴奋儿的人马为何会远赴西北?并且,吴奋儿他的势力有这么大吗?
仪华不清楚吴奋儿的事,只是对他耳有所闻罢了,疑问闪过脑海,即便不再多想。
道衍却熟知天下大势,一听完朱棣,三角眼中jīng光大盛,逐一分析道:“中原虽定,但湖广等地的蛮夷却不服管教。吴奋儿这几年东躲西藏,必受了一些长官司相助。而今他的人马远至北平,看来他势力已剧长,是想以西北民乱扰朝廷视线,以方便在他的湖广老营活动,只怕明年之内,他定在湖广再起事!”
一语毕,朱棣却缄默不言,另翻过一个茶杯倒了一盏茶,低头似品似闻。仪华见他这幅作态,撇撇嘴,欠身告退道:“时辰不早了,一会儿香客繁多,臣妾得先去上香为好。”朱棣薄削的唇勾出一抹淡笑,颔首允道:“王妃你先去,本王一会寻你,同你一道回府。”仪华轻应一声,即戴上毡帽步出禅房。
听到门扉关上的声音,朱棣这才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向道衍道:“大师和她倒有些jiāoqíng。”道衍从蒲团上起身,走到朱棣对面坐下,道:“她是燕王妃,又是魏国公嫡长女,贫僧自然敬重她。”
“魏国公?”朱棣低呢一声,目光灼灼bī人,直视于道衍道:“大师知道,魏国公命不久矣,到时父皇自会另派人主持北平军务。本王才掌握在手的势力,怕是得拱手相让!“
道衍不在意地一笑,只道了一句“王爷不会jiāo出军中势力”,便又说道:“吴奋儿明年起事,来势必然凶猛,朝廷定然得派大将领兵镇压。而魏国公离世后,皇上不会立即派人接受北平的军务。如此,在这期间,王爷一可巩固军中势力,一可判定出赴北平的大将是谁。”
朱棣眸光蓦然一亮,却对此不予表态,只另说起一事,道:“朝廷近来又有异动,父皇有意蒙恩众武臣大将,yù凡武臣卒,其皆可袭职。 ”
……
“王爷。”一道从外传来的低唤声打断了房内两人的jiāo谈。
朱棣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冷声问道:“什么事?”
那声音恭敬答道:“有小僧前来请大师主持法会。”听后,朱棣估摸了一下时辰,也知外面的qíng形,这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