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胜利在握,用柳风巢对付郁罗,胜败皆无所谓。
所以他说:“好。”
蓝小翅说:“修整一下,明日再战。当然了,请温阁主选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作为见证。”
她办这些事,倒是细致缜密。温谜说:“好。”
双方暂时休战,等回到方壶拥翠,森罗终于说:“如果就这样单论武功,我们赢面不大。”
蓝小翅眨眨眼睛,说:“所以温阁主和慕爹爹会答应啊。”
蓝翡说:“宝贝儿,爹不是温谜的对手。”话语里有点委屈,“小时候温谜在学武,爹在蓝家受nüè待。后来爹被卖去训鸟,他还是在练武。要不爹跟他比训鸟吧?”
蓝小翅哭笑不得,只得煞有介事地安慰:“没事,爹输了就输了吧。”
说完,看了一眼郁罗,说:“不过要委屈一下师父。”
郁罗安静地看她,她附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郁罗微一犹豫,点了一下头。
太极垂光之外,连镜在地上爬。慕流苏几乎是当垃圾一样把他扔了出来,他弄丢了拐杖,根本无法行走。秋日小雨淅沥,他衣衫上全是泥水,比乞丐更肮脏láng狈。
他不知道自己爬行了多久,也不知道眼前的方向,昔日的贵公子心里涌出刻骨的仇恨——为什么微生歧不杀了我?是啊,总要留下这条命,让自己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衣衫湿透,饿再上冷,手也不再有力气。旁边就是葬星湖,他现在唯一比较容易做到的事,就是死。
他将手伸出去,昔日修长洁净的手,此时却是污黑的。泥垢在水中散开,像是自己的人生。他哈哈一笑,双手cha入水底淤泥,继续向前爬。
被水淹没的滋味,无法言喻地恐怖。他笑出了眼泪,但眼泪在水里,看不清。
他只是拼命向前爬,突然后脊一紧,他离开湖水,口鼻感觉到了空气,不受控制地大口呼吸。身后有人说:“昔日连镜公子,啧啧,真是可怜。”
连镜只觉得眼前昏暗,回过头,看见一个yīn影。他喘息了好半天,问:“暗族的人?”
那个人说:“暗族迦夜。”
连镜当然听过这个名字,毕竟以前他在九微山,是微生歧的义子。九微山的大多数事务,都是他和步寒蝉在打理。他咳了很久,才说:“迦夜?暗族教父?”
迦夜说:“难道你还记得我。堂堂微生世家大少爷,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惋惜。”
连镜笑了一下,嘴里呕出一口湖水,问:“如果你是专门来嘲笑我的,那未免太无聊了。”
迦夜失笑,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连公子一句,如果我有办法恢复你的武功,你愿意效忠我吗?”
连镜一怔:“什么?”然后他很快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顿时连呼吸也急促起来:“从来没有听说过,被废的功力可以恢复。”
迦夜一笑,说:“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明白何为力量。”
连镜全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激动。他说:“你真的可以?”迦夜把他丢在地上,慢慢俯身,连镜终于看清他的脸。他吃惊:“你……你真的是迦夜?为什么如此年轻?!”如果没有记错,他的儿子迦隐,也跟自己一般大的年纪了。可是这个迦夜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左右。
迦夜说:“我说过了,你根本不明白何为力量。”
连镜将信将疑,但是只思考了一下,立刻挣扎着跪倒在地:“教父,请帮助我!”
迦夜轻笑,说:“我既然出面,当然是惜才。不过帮你,总不能全无理由。”
连镜用力磕头:“我愿意听从教父驱使,永远忠于教父。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迦夜说:“很好,不过你这样的身份,为奴为仆难免可惜。微生歧有眼无珠,既然我赋予你新生,你就认我为父吧。”
连镜哪还犹豫:“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他连磕了三记响头,迦夜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连镜。连镜打开瓶塞,闻到一股奇怪的芳香。像酒,又像奶。他说:“这……”
迦夜说:“仙露琼浆,你当然不曾见过。”
连镜再不犹豫,仰头饮尽——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qíng况会比现在更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