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she见她已明白过来,这才转过头,故作悠闲的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的道:“现在太子已经开始怀疑皇后,接下来你这边也要准备一二……”
蒋宫人的指甲下意识的抠着chuáng榻,忍不住问了一句:“就,就不能推给太子妃吗?为什么非得要皇后?”
兰she并不应声,只是轻描淡写的瞪了她一眼。
蒋宫人再不敢多言,手掌慢慢的抓紧了,连忙垂下头,轻声道:“我,我都听公公您的……”
对于郑娥来说,蒋宫人小产的事qíng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qíng了,连皇后都没认真提起,只是后来听太子妃崔氏说过几句。
最叫现今的郑娥烦心的不是其他,乃是太后圣寿节那日的寿礼——太后可不比泰和长公主,无论她对郑娥态度如何,郑娥都得好好的替她备一份好礼。只是要如何备礼——既不会过分亲近到太后嫌恶,也不会过分冷淡到旁人不喜,这却又是一件极为难的事qíng。
太后的身子不好,皇帝便想着替她大办一场,修几座庙什么的祈福。可太后也不知是不是进了一场病痛想清楚事qíng了,处事越发清明,反倒自个儿开口劝了皇帝几句:“算了,也不必办那些个事儿。我听人说民间那些个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兴这个——要是惊动了阎王爷,叫他想起你来,反倒是去得早呢。这些个银钱你留着做什么不好?”
这般一说,皇帝心里头反倒更心疼自己老娘,好说歹说方才劝动了太后依着往年的惯例来办千秋,私底下却又与皇后好一番jiāo代。
第59章
然而, 无论是皇后的准备还是皇帝的准备都没用上——十月中旬的时候,太后就病了, 病势凶险, 就连尚药局的两个奉御都哆哆嗦嗦的来报皇帝,嘴里说的是:“太后娘娘已有油尽灯枯之相,恐怕……”
这话还没说完, 皇帝直接赏了他们两个窝心脚:“油尽灯枯?你现在才来与朕说这个?早些时候日日请平安脉的时候怎么不说了?”
两个奉御全都给跪地上,连连叩首, 只是告罪:“臣等有罪……”
皇帝还不能真把人踢死了——尚药局里头也就这两个老头子最有本事,真把人踢死了, 太后可怎么办?皇帝咬了咬牙,只好憋出一句来:“还不给朕滚回仙居宫里头候着,至少, 至少太后这六十六岁的圣寿得过吧?”
那两个尚药局的奉御简直就跟捡了半条命似的,连滚带爬的起来, 立马就给滚回了仙居宫。不过, 他们的医术也确实是好, 有他们在, 有宫里那些个不要钱的奇珍宝药在,太后倒也多熬了一个多月, 只是等到十一月底的时候她却也撑不住了, 几次昏迷,清醒的时候便抓着皇帝的手道:“你父皇和你大哥都在地下等着我呢,再不能等了。把你二哥、你长姐, 还有那些个孩子叫来吧……我再和他们说说话。”
皇帝就坐在榻边,眼眶都跟着红了,好一会儿才握着太后的手道:“马上就要是母后您的圣寿节了,至少,至少也要……”话还没说完,他便不由得抿了抿唇,一贯冷峻的面上显出十分的酸楚与难过来。
太后看着他,就像是看着当初那个倔qiáng的幼子,很是艰难的伸出手在他头顶轻轻的抚了抚。她病中虚弱,手上并没有多少力气,就连说话都像是在喘气呼吸,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你自小便不叫人省心,这临到头来,竟是我最放心的了……”
她说到这儿,轻轻的喘了一口气,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好容易方才能够把话接着说下去,“我以前总不明白三个儿子里头,先帝为什么最喜欢你,后来才渐渐明白了,因为你最像他——你就跟先帝一样,一颗心又宽又大,只有江山才能稳稳的压在上头。那些个人,来了去了,叫你高兴或是难过,都是一时儿的……以后,总也会再有……”
皇帝面色微变,忍不住便握住了太后的手,低声道:“母后您又怎么能与那些人相提并论。”他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只得扭头避开了太后的目光。
大约是回光返照,太后一直迷茫了许久的目光忽然显出几分旧时的凌厉来,她突如其来的反问道:“那你二哥呢?”
皇帝似乎有些怔怔,回过头来去看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