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顺被外头的夜风一chuī,心里倒是冷静了许多,他很清楚:皇帝晕倒这事可大可小,但是绝不可以传出去,万一有个好歹事qíng闹大了,他这个伺候在边上的近人肯定是没命的。
所以,这会儿huáng顺倒是板着脸在内殿里头威胁起这两个白胡子老头来了:“这病因和病qíng,自然要由您二位来看,怎的倒是问起我了?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就把话先说在这儿——如今北狄乱起,魏王出征在外,诸王又在京里,若是陛下有个好歹。来日乱起,这祸国大罪可有你们二位一份。”
听着这话,杨奉御和冯奉御老胳膊老腿都抖起来了,差点没把自己那白胡子扯了,他们的动作立时便灵敏起来了,抢着上前去看皇帝的脉象。
随即,杨奉御的面色稍稍缓了缓:还好,只是气急攻心,只是这心口血最是伤身,皇帝前些年又中过乌骨散,多少有些个难办……
杨奉御和冯奉御做了这么多年的同僚,早已是默契十足,看过脉后两人都不觉抬眼对视了一眼,jiāo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
边上等着的huáng顺已是十分不耐,扫了他们二人一眼,直接问道:“陛下明日一早还有早朝,这可是耽误不起的。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杨奉御连忙点头:“无事,陛下只是一时气血上涌,堵住了……臣等马上就开一剂药,配合针灸,应是无恙。”
冯奉御紧接着开口:“只是这方子,容我二人再斟酌一二。”对方到底是皇帝,这万金之躯,便是再小的事qíng也是大事,他们两个还真得商量一二。
故而,两位奉御虽是看完了脉也依旧是满心紧张忐忑,略略的与huáng顺jiāo代了几句话后便又垂下头,低声jiāo谈了几句。半响后,这两人才郑重其事的敲定了药方,将这药方jiāo给huáng顺找人去煎药。
甘露殿的人到底是侍奉皇帝左右,动作自是不慢,总算是赶在了天亮前煎好了药,由着huáng顺亲自端上来。冯奉御和杨奉御这一整晚也都提着心,好容易给皇帝喂了药,便打开针灸包,配合默契的施了几针,硬撑着熬了许久,好容易方才见着皇帝泛白的面色渐渐缓和过来,剑眉微微一蹙,墨黑的眉睫跟着一颤,终于醒了过来。
一直守在榻边的三人几乎是喜极而泣,huáng顺素是个识颜色的,对着那两个奉御疾言厉色,对着皇帝却又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上前扶了皇帝一把,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小心谨慎的道:“陛下适才晕了过去,奴才斗胆,这才请了两位奉御过来。”他这言里言外,自是要先替自己开脱。
皇帝却没功夫管这个,有些吃力的抬手捂了捂额头,问道:“现今什么时辰了?”
“快卯时了,”huáng顺温声道,随即便又斟酌着问道,“陛下这是要起来,还是……”按照往日惯例,若是皇帝打算早朝,卯时前后就该起了,只是瞧着皇帝如今这模样,huáng顺倒也不知自己这会儿是不是该不该多嘴劝皇帝休息两日。
皇帝微微一顿,眉心一折,大约是想要打起jīng神,随即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直到眉心落下一个红印子,这才沉声道:“就说朕偶有不适,今日暂且休朝。”顿了顿,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你叫荣贵亲自去蜀王府一趟,把蜀王叫来,就说朕有事要和他说。”
huáng顺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虽说窥视帝踪乃是大罪,可这朝内朝外哪个不盯着内廷?所以,谢贵妃那事肯定是瞒不了多久的,皇帝做父亲的肯定要先把六皇子给安抚了……
huáng顺这会儿虽不知谢贵妃究竟犯了什么大事,可瞧皇帝这神色,想着皇帝前头吐的那口血便知道这事肯定不小。他立刻就应了下来:“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荣公公说一声。”
huáng顺转身去了,皇帝这才抬眼看了看跟前的两位奉御,缓缓道:“朕这身子,可是无恙?”
杨奉御迟疑了一下,躬下身子,半是恭维半是小心道:“陛下武艺高深,只要细心调养,来日一定龙体康泰。”
冯奉御紧接着加了一句:“只是,陛下此回乃是怒气攻心,到底伤了心脉,这调养期间,最忌大喜大悲,万万不可再轻易动怒。”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他往后一靠,把背靠在垫在身后的软枕上,有些怠懒的挥了挥手:“行了,朕知道了。”他顿了顿,又道,“你们等会儿留个方子,迟些给huáng顺便是了。”这是赶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