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丈夫的反应,她只是用力的抱住他,仿佛大海之中,抱住的那最后一块浮木,她能感觉到丈夫的手臂无声的软了下来,再也不及适才有力,他的身子在那一瞬间,也似乎冰凉了。她慌乱的将脸贴在他的怀里:“竣邺,竣邺……”
许久。她才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空dòng而绝望的自那个宽厚的胸腔之内传了出来:“为甚么?为甚么?”韩璀只是抱住他,死不松手的抱住他:“我娘……我娘……”
她的母亲希望荼蘼嫁给林垣驰,这样对谁都好,无论是季家还是韩家因为她的父亲韩宇,早已将手上全部能押上的筹码都押在了肃亲王林垣驰的身上荼蘼一贯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她的决定不易更改,这一点,韩璀明白。因此她并没当面去劝说荼蘼,只是打算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给他们制造一些独处的机会例如今日
但是她万万没有料到,原本的一件好事竟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季竣邺沉默的立着,好半晌,他才伸手拍了拍妻子:“别哭了,荼蘼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会醒的!今儿这事,除了我,你再别对旁人说了!”他艰涩的说完这几句,这才缓慢却又坚决的推开韩璀,踏着沉重的步履走了出去。父母与两个弟弟对妹妹的疼宠呵护他一清二楚,如今荼蘼出了这事,几乎便要丢了xing命,事qíng若透露出去,韩璀哪里还能在家中立足。
因此他不能将事qíng透露出去。不为别的,单是为了两个儿子,他也不能内室的门帘一掀开,他看到一张惨白的脸,是芸桦,她的手上托着一盏茶。季竣邺疲惫不堪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好好服侍夫人,记住,把嘴闭紧了!”芸桦慌乱的点了点头,手足无措的退了一步,托盘中的茶盏应声落地。砰的一声,砸的粉粹。
季竣邺已无心再去理她,他走出这间几乎令他窒息的屋子,重又去了隔壁荼蘼房内。
屋内,一片静谧,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甚至连呼吸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恐惊动了chuáng上躺着的那个少女。明秀早已为荼蘼擦拭了身子,那一头长发也擦得gān了,那头如丝绸一般顺滑垂落的乌发,如今是她身上唯一仅剩的炫目光彩。
除此以外,她的浑身都是苍白的,白到透明,透明的不似真人。
chuáng边,几个碳盆烧的正好,整个屋内热的恍若蒸笼,但屋内之人却似全无知觉。
季竣廷抬眼看见季竣邺,张了张口,想问一问韩璀如今的状况,但却又觉得意兴阑珊。妹妹如今变成这样,他实在没有心思去问别人,即使那人是他的大嫂,他两个侄儿的母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道:“大哥,我想,我们该派人回去请卢师傅过来!”
季竣邺还不及说话,季竣灏已然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去,我这就启程!”他口中说着,人已旋风般的卷了出去。只这瞬间的工夫,竟已到了门口。季竣邺厉声呵斥:“且住!”
季竣灏一怔回头,眸中已有怒色,张口正yù发作,季竣邺已沉声疾道:“你回去后,打算怎么同爹娘说起这事?”季竣灏一愕,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季竣廷深深吸了口气,勉qiáng维持着声音的稳定:“老三。你这次回去,也不必去见爹娘,只悄悄去见卢师傅,将荼蘼的qíng况告知他,请他务必速速前来……”
季竣邺这才点头向季竣灏道:“如此甚好,竣灏,你快去快回!切莫耽搁!”
季竣灏答应着,这才匆匆出去。季竣邺默默走到chuáng前,伸手摸一摸妹子的额头,触手如接冰雪,一直凉到心底,他不觉颤了一下:“明秀呢?”
“我让她再去多寻几个暖炉来!”季竣廷立在他身边,低声的道。
季竣邺嗯了一声,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肃亲王呢?”这个问题问得季竣廷一阵愕然,疑惑的看了兄长一眼,他道:“ 适才宫内来人,请他过去了!”
季竣邺轻轻点了下头,疲惫道:“没有甚么,我只是想多谢他!”多谢他这三个字,自他的口中一字一字的迸出,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尖锐与冰冷。
饶是季竣廷一贯细心,这个时候也未在意,只道:“等荼蘼醒了再说罢!”他说着,不由苦笑了一声,低低道:“我真是恨,当日我怎么就没想到向卢师傅学些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