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白素云后,金麟深思的看了荼蘼一眼,问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子落水,几乎丧命,原打算去看看你,后来又说你并无甚事,我便没有去。怎么了?”他教了荼蘼几年,对这个女弟子颇为了解,见她今日忽然前来,便知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因此才主动问起。
荼蘼抿了下唇,半日才叹道:“我本不想来求先生,但京城之大,一时半刻的,竟寻不出一个可以助我之人,少不得只有厚颜来求先生了!”
金麟慢慢的转动着手中茶盏,细细看着盏身细腻的青花图案:“你是想说,你不想嫁给肃亲王?”他问,语气镇定平和,却极为肯定。
“是!”荼蘼很是gān脆的回应。她并不意外金麟竟会对这事了如指掌,毕竟适才金麟便已说了,他知道她在景川行宫落水之事,这般说来,他自有途径能够随时了解京内之事。
金麟放下手中的茶盏,深思的望了荼蘼一眼:“听说皇上已允了肃亲王之请?”
荼蘼一笑,答道:“先生该明白口谕与明旨还是有些区别的!”
口谕只是嘴巴一动,虽是金口玉言,却也未必没有挽回余地。
金麟闻言哈哈大笑,赞道:“说的不错,口谕毕竟只是口谕!说罢!你想我如何帮你!”
荼蘼正色问道:“我听说先生曾教导过严家的女儿?”
金麟闻而诧异,微微眯起双眼,他深思的看着荼蘼:“你是想借严婕妤之手……”当今朝中,严姓为官者不在少数,但其中官位最高者,莫过于户部尚书严樘。
严樘此人,正是严婕妤姊妹的亲生兄长,也即堰王 的亲舅舅。
荼蘼明白他为何诧异,因而一笑,答道:“我知严婕妤为人jīng明,并不容易利用,而先生如今有妻有子,我亦不愿先生涉险,我只想请先生想法子传一句话给严家!”
金麟伸手轻抚颌下短须:“你说!”
“先叔后侄,皇室颜面何存!”荼蘼简单gān脆的说出八个字来,面色是一径的安然平和。
金麟细细的咀嚼着这八个字,半晌才叹息了一声:“你这丫头,我有时真有些想不明白,你小小年纪,这满脑子的东西,究竟是谁教的?”
荼蘼笑得有些苦涩,有些东西,若非亲身经历,又怎能学得会。不过若是这般推论下来,她生命之中,最好的先生,也是教她最多的那个人,岂非正是林垣驰。
“为何选择严婕妤?”金麟缓缓问道。
荼蘼笑,明净的双眸却清澄宁静如古井不波:“先生难道不觉得,有些时候,朋友做不到的事儿,你的对头却会做的比你预期的更要好上无数倍!”因此她才会选择严婕妤。
给你的对头一个小小的机会,她自会穷追猛打,将你置之死地。
而如果你很了解她,往往也能从中寻到一线生机。而她的生机就在于,严婕妤是不希望她嫁给林垣驰的,所以她会竭力破坏这桩婚事,但在破坏之余,作为一个聪明人,她应该也不会过于得罪季家,从而将季家bī上那条名唤肃亲王与她相争的贼船。
金麟轻轻叹了口气:“荼蘼,你是在冒险!”这明明便是一条两败俱伤之路,考验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若是严婕妤稍稍笨上一些,有一些考虑不周,或是当今皇上心狠些许,这桩婚事固然不成,荼蘼自己,也将会因此落到一个尴尬的境地。
荼蘼轻轻笑了起来,眸底却有寒冰凝结:“先生,我讨厌受人摆布的感觉!”何况,我很了解严婕妤,她能在新人层出不穷的深宫屹立二十载,自然有她的一套。
金麟看她许久,才道:“你若执意如此,只是一句话的事儿,我自会帮你做到。只是……荼蘼,我还是希望你能细细考虑,莫要意气用事!”
荼蘼偏头莞尔一笑,却道:“既然先生如此担心,便请先生再添上一句罢!”
“是甚么?”
“是林明轩……”荼蘼冷静道:“福威伯三子,去年年底,他的母亲曾上门求亲!”
金麟瞪视着荼蘼,半日才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荼蘼,你可知道,你今年才刚满了十四岁,但你这老气横秋的模样,倒像是曾经沧海,看透一切的老人!”
荼蘼无语扁嘴:“我也不想,是他们总在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