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正取了一枚huáng澄澄的秋梨在手,听了这话,不禁一笑,道:“茶尽才好送客!”
林培之愕然,调侃道:“这难道便是另一种逐客之法?”
荼蘼放下手中秋梨,抬眸平视他,静静道:“林培之,你这又是何必?”
林培之丢下茶壶,也自与她对视:“荼蘼,我有时真觉得好奇,好奇你与垣驰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荼蘼对林垣驰似乎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心理,这种心理让他觉得很是诧异,也百思不得其解。据他所知,这两个人并没有甚么过多的联系,甚至见面也极少,可是荼蘼对林垣驰的戒心,以及林垣驰所表现出的那种坚定,在在让他疑惑。
荼蘼闷了一下,才道:“我可以不答么?”
林培之点头道:“当然!”说完了这句,他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荼蘼的纤细小巧的玉手:“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想嫁给我,那就好了!”
荼蘼梗了一下,忽然便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揪得喘不过气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竭力的平定自己的心绪:“我是怕将来给你添麻烦?”她轻声的道,声音柔细微颤。
林培之淡淡一笑,笑容有些轻微的恍惚与怅惘:“麻烦,我本就是一身麻烦,哪里还在乎你为我添的那一星半点!”他用力的握一握荼蘼的手,旋即放开:“今儿觐见之时,皇兄问我可愿继承皇位,我拒绝了!”他说着石破天惊的话,神色却是平和冲淡。
荼蘼一惊,前世,她与林培之并不相熟,甚是可说素不相识,因为林培之甚少入京。如今想来,他从前所以少入京城之地,为的竟是躲开立嗣之事。知道了这个,她就不难想明白为何承平帝想将皇位传给林培之。张了张口,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培之摆了摆手,显然不愿多提这事,只简单道:“从前的恩怨qíng仇,与我无关,我亦不愿介入。荼蘼,人之一生,最荒谬之事,你觉得会是甚么?”
荼蘼一怔,几乎是立即的,她想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重生经过。此事可谓荒谬,且荒谬到无法诉诸于口,否则便要流于怪力乱神,甚或妖言惑众。
林培之并没指望她回答他的问题,耸了耸肩,他嘲谑般的说道:“于我而言,人生最为荒谬之事,便是连你的生身母亲也无法确定你的生父究竟是谁!”
荼蘼一震,定定的看着林培之,他也正看着她,面上神qíng似笑非笑,却充满了嘲讽。
正文 06 心意
林垣驰坐在书房中。深思的注视着案头上刚刚送来的柬贴,久久不语。柬贴是季府使人送来的,约他明日午时往季府用饭。他想起适才宫中传出的消息,不觉微微一笑,眸中却一片冷肃,该来的,终究是来了,挡也挡不住。不过,这样也好。
门上响起几声轻叩,他口中漫应了一声,门外那人便即推门走了入内,却是杜聿清。
林垣驰一眼瞧见是他,不觉怔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却并没开口。杜聿清自幼看着他长大,虽则这几年,这个外甥的xing子变得难测了许多,但他还不至于看不出他不悦的表qíng。了然一笑,他道:“不必怪你府里的下人,我来是因得了宫里的消息!”
林垣驰点了点头,这才释然。杜聿清虽是他的舅父。但有些事qíng,他却也还是不想他了解的太详细。他立起身来,举手让座道:“舅父请坐!”
杜聿清微微颔首,便在下首第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林垣驰不yù居高临下同他说话,便也举步走下书桌,在他旁边坐下。外头徐湖此刻已亲自捧了茶水过来,奉予二人。
林垣驰肃手让茶后,方才问道:“舅父此来,何以教我?”
他语气平缓,神色淡定,看似全不经意,眉目间却自有一份难言的威仪。
杜聿清看了他的神qíng,再一听这话,便不由的苦笑了一声,隐隐知道自己无论说甚么,亦是无用的了。叹了口气,他道:“宫中之事,你可都知道了?”
林垣驰微微点头:“父皇与王叔说了甚么,我虽不甚清楚,却也约略的猜到了一些!”
杜聿清一怔,神色便有些古怪。林垣驰之母杜皇后,原是承平帝的结发妻子,十五岁时便嫁给了当时刚刚及冠,尚是皇子的承平帝,二人可说是一路扶持着走上皇位。
也正因如此,昔日的一些故事隐qíng,他也从妹妹口中稍稍得知了一些。但是这些事儿。实在于皇室颜面损害甚大,故而他虽知道,却也一直守口如瓶,却是连林垣驰也并没敢说。但今儿他听林垣驰话里的意思,似乎他对此事,竟然也有了解,这便使他不能不觉得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