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平拖着二人一路出了翠竹轩,她从前常来宝亲王府,对于路途自然极为熟悉。虽说如今常在杭州,但因这些年,林培之亦少有涉足京城,故而宝亲王府一应陈设布置仍如从前无异。她一手一个的拖着二人,左弯右绕,走了约了顿饭工夫,便已到了一座甚是幽静的小院门口。
皖平也不迟疑,举步便要往里走去。便在此刻,那院子门口却突如其然的便闪出两名青衣劲装的男子来。左面一人上前一步,轻喝一声:“来者请留步”他语气似颇客气,面上神色却自漠然。
荼蘼只瞧了一眼,便知这二人心中其实并不曾将自己三人放在眼中,此刻看着虽是言辞客气,但自己等人若要硬闯,他们下手只怕也是绝不会客气的。她既能在一个照面之间看出这一点,一边的冼清秋常在南渊岛,自然看的比她更要清楚明白得多。因上前一步,道:“烦劳二位通报一声”
左面男子那双冷澈的双眸淡淡扫了三人一眼后,毕竟还是略一欠身:“三位稍候”言毕看了右面那名男子一眼,一个转身,悄然无声的消失在月亮门后。而右面那男子却自朝中间略略移动了少许,仍是一副防备模样。皖平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不觉冷嗤了一声,不快道:“好一对看门狗”
这话一出,立在一边的荼蘼与冼清秋不约而同的现出了尴尬神色。冼清秋似是识得这二人,此刻更是拿了一种歉然的目光看了那名仍旧守在门口的男子一眼。那男子却仍是面色清宁如水,只岿然不动的静静站着,似乎全然不曾听见皖平带了几分侮rǔ意味的话语。
皖平本xing其实不恶,但因生来受宠,故而早养成了一副娇惯任xing的公主脾气。旁人若与她争执,她反未必在意,但对方若是视她如无物,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是受不了的。
气恼的上前一步,戟指那人怒道:“好你个奴才,你还当你自己是王励之了?”她说到王励之时,语气之中不自然的便透着几分戾气,显然这段日子以来,她也没少受王励之的气。
这话一出,荼蘼心中却是猛然一动。皖平若是不说,她至多只是觉得眼前这人气质、神态似有些面熟。但此刻被皖平这般一提点,她才恍然觉得这人的神态气度其实与王氏兄弟颇多相似之处。
这些人,想必便是皇室暗藏的那一股势力罢她暗暗的想着,不由的又多看了那人几眼。
那人神色如常的立在原地,似是全未看到皖平的手指已指到了他的鼻尖处。皖平见他全无躲避之意,联想起素日王励之的种种可恶,更是不由的怒从心底起,当下变指为掌,反手便是一个耳光挥了上去。一边的冼清秋没料到她说打便打,不由的一声轻呼,但也来不及再行阻拦。
那人似是轻轻蹙了下眉,动作却轻微到几不可察,而后,他轻轻的一侧脸,那记耳光便打在了空中。皖平睁大了眼,还未及喝骂,已听院内传来林培之的轻叱声:“秀莹……”
皖平听见他的声音,却是不好再行发作,因悻悻然的放了手。这片刻的工夫,林培之已快步的走了出来。目光落在正立在门口的荼蘼等三人身上,他深感无奈的叹了口气:“放她们进来罢”
三人进了小院,荼蘼左右看了一眼这座小院。院子不大,院内瞧着甚是素净,倒是个读书的好地方。林培之摆了摆手,指指院内仅有的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槐树下的一张石桌:“都坐罢”
三人依言坐下,皖平便开门见山道:“王叔,我想从宫中搬出来”她虽脾气骄纵,但也不是不知眉高眼低之人,因此对适才之事,却是绝口不曾提起。
林培之略一挑眉:“怎么?”
“皇兄不在宫中,我一个人住着甚是无趣”皖平看了一眼荼蘼与冼清秋,然后笑嘻嘻的扯住他的衣袖:“所以想搬来王府与清秋还有妩儿住在一块儿,也好有个伴儿”
林培之点了点头,语调平和道:“原来如此”
“那王叔是答应了”皖平欣然的问了一句。荼蘼却是不由的挑了下眉,心中不无诧异。
“当然不是”林培之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欣然顿然成了泡影。而林培之显然也并没打算理睬她:“皖平,近来京中正值多事之秋。你住在我这里却是多有不便,还是乖乖待在宫里的好”
皖平一怔,当即放脱了林培之的衣袖,神色便有些古怪。她虽刁蛮任xing,但毕竟出身皇室,却又怎会听不出林培之的意思。沉默了片刻之后,她轻声道:“王叔,您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