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么地……这么地……想他……
萧远浚思绪飘回到了过去,两人初次相逢的那个傍晚,烟花拂柳的扬州,薄日的chūn末的空气中醺透了胭脂的甜香,自己闯入时,他看着自己,那种吃惊疑惑的目光……那样缓缓地一抬头,触到自己目光时,神qíng便定了一定。
他不由得微笑起来,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一定要告诉他,最喜欢他疑惑时微微抬起像狐狸一样细长的眼,喜欢他仿佛犀利敏锐,却又有些慵懒的表qíng,喜欢他说话时醇厚温柔的嗓音……
如果能再重来,一定要好好的把握,千万要把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抹掉,藏在花瓶里的画不该让他发现,以免让他伤心,不不不,如果早知道会遇到他,又怎会画别人?
他一定会费尽所有心思讨好他……
萧远浚恍惚着,坐在桌前胡乱地用笔划着,却发现画来画去,都是一个「原」字,想到那个人,心里一阵甜蜜一阵心伤。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人敲门,他微微有些不悦。
在原辰卿离开的前半个月,他的qíng绪很不稳定,就是萧远澜不提醒,他也发觉自己的内息紊乱,似乎有走火入魔的倾向,每次半夜醒过来,发觉chuáng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便会感到惊惶失措,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担忧惧怕,像蚕一般,噬咬着心。
王府里所有的下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好,除了必要的吃饭洗漱,没人敢来惹他,此时又是谁,胆子这么大?
萧远浚正要发作,只听外面那人赶紧道:「王爷,有封信是给您的。」
「不想看,拿到书房去放着。」
「好像……好像是原公子写的……」外面那人迟疑地说。
萧远浚一跃而起,飞快地打开房门,夺过门外守卫手中的书信,颤抖着撕了印漆,展开信笺,信上的字力透纸背,挺拔俊逸,正是那人笔迹。
他看了一遍,只觉得血液齐聚头顶,两耳旁边轰鸣作响,再也听不清一句话,仔细看那信上内容时,只觉得不信,但这字迹偏是那个人的,再是确然无疑。
「原辰卿!你这个骗子!」
信上每一个都像渗着血迹,刺痛他的眼,他大叫一声,只觉得胸口的剧痛再也难忍,气血翻涌,冲上喉间,他感到一股腥甜,一张口,血便如雨喷出。
人摇摇晃晃,软软地倒在地上。
一个月前
「乖孩子,一个时辰后,你把这封信jiāo给现在在原府外面要饭的叔叔,我给你一两银子,怎么样?」原辰卿站在小巷角落里,眯着狭长的眼睛微笑着,把手里的书信jiāo给一个咬着糖葫芦,脸上脏兮兮的孩童,摸了摸孩童的头发。
「好的,原叔叔。」那孩童圆圆的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接过了银子和书信,转身跑掉了。
他认得这个是原家邻居的小孩,而对面那个假扮乞丐,时常用莫测的窥探目光看着原府进出的人的,不是本地人士,很可能是远浚派来查探的人。他本来想回家一趟jiāo代后事,但是萧远浚派人找他,让他烦不胜烦,家里没有对他重要的人,不过只是几个争权夺利的人而已,索xing连家也不回了。
离开王府后,他没回苏州老家,而是到杭州几个重要的商行去解决后事,商行的管事都是他的心腹,他留了遗书将自己的产业jiāo给最可信任的钱管事掌管,如果五年之后,弟弟原烈成器的话,产业可jiāo给他。
杭州布行的钱管事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微笑不变的侧脸,低声说道:「少爷,你把真相告诉王爷,不怕他难过么?」
原辰卿没转头,只是看着咬着糖葫芦的孩子蹦跳地走到远处。
多年以后自己的孩子可能也会有这么大吧,可惜自己是看不到了。
「他还小,就是再伤心,也总会忘记的。」想到萧远浚看到自己的遗书会有的表qíng,原辰卿有些茫然。
他会伤心地哭一场吧?哭自己其实只是在利用他,在骗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生孩子,只是在享受他爱着自己的温暖……
可是到最后,他还是会忘记的吧?
那个少年曾经那样地爱过别人,既然会移qíng别恋爱上自己,以后……大概那个少年也会遇到另外一个人,再爱上那个人……
但愿那个人不像自己一样,只想着骗他,从他身上吸取相拥的温暖而已。
「可是他现在可能会很伤心……」钱管事苦笑摇头。几个月前他和原辰卿在京城议事,原辰卿和少年风流的永安王住在一起的风言风语也听到一些,不过他身为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尽管满腹狐疑,也从不多问。直到半个月前原辰卿忽然告诉他,他才知道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