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都还有自私的理由,因为他们都不愿意让姚臬继续痛苦下去,都想,让他安全的回来,即使,到最后他选择的人不是自己。
似乎……还少了个两个人。
姚矢仁距离古冥还有十来步,古冥脸上已经满是兴奋地光芒,那双眼从未挑得如此之高,那张唇从未笑得如此张扬,那种野心,从未如此露骨的在世人面前展现,现在,这些全都一目了然。
就在姚矢仁伸出手的刹那,一股内敛的杀气从后方散发,俞赐悄然举起手中长剑贯空而刺,古冥两眼一瞪,勒住姚臬迅速回身,岂料肩伤发作,动作僵硬半拍,剑刺在他的腰上,血溅上俞赐的脸。
他蹙眉,抬脚一踹,不偏不倚正好踢在俞赐的小腹上,俞赐一阵痉挛,手松了剑,捂着肚子,生生后退,捂着肚子生生后退,这是,浴衍侧袭而来,同样的长剑,同样的姿势,伤痛涌来,他一咬牙,索xing将姚臬送了上去。
俞衍一愣,不得不匆忙收回长剑。
本还以为能偷袭成功,谁会想到古冥这时还会保持如此高的警惕,计策失败,不仅失败,还成功的将古冥的怒火点燃,黒冢剑愈加嗡鸣。
“住手!”姚矢仁见俞衍还试图寻找机会,连忙制止,“朕心意已决,不要再挣扎,若世子再受到伤害,你们一同受罚!”
他是看到黒冢剑又往姚臬的脖子上抵了抵,所以才会心惊ròu跳。古冥勾起嘴角,似是称赞的说:“不愧是皇帝,只有你最明事理,快,把玉玺jiāo过来!”
姚矢仁不再说话,定定的看着虚弱的姚臬,慢慢的走过去。
姚臬的瞳孔在收缩。
他看到姚矢仁的脸渐渐变得清晰,嘴角不自觉的飞扬。
他看到姚矢仁眼中自己的影子,心里莫名的暖流涌动。
他看到姚矢仁轻微的向他点点头,就像是在对他说:没事了,很快就能回家。
他看到姚矢仁脸上闪过一种难过的表qíng,像是在为自己心疼。
他忽然觉得,姚矢仁这个表qíng,和小时候他所见到的他一模一样,那时候他四岁,姚矢仁十岁,他生病,姚矢仁宁可摔下院墙破了脚,也要偷偷的来看他;他被老爹家规惩罚,一身瘀伤,姚矢仁宁可被蜜蜂蛰得满脸ròu包,也要确定他伤得严不严重;他心qíng不好,姚矢仁宁可被自己害怕的鞭pào吓得一身冷汗,也要逗他开心。
像是上辈子他欠他的,这辈子他还要再亏欠他。如此之多,如此之重。
其实他早就做好决定,即便姚矢仁不同意用皇位来换取他的xing命,他死后也绝不会怪他,更不会恨他,这一切,他都会理解。
可是,姚矢仁答应了,义无反顾。
这就够了,他对他有心,这就够了。他不会奢求,不会让自己负他太多太多。
秋风中,姚臬笑了,凄美如飘零的花瓣,他深深凝望姚矢仁的眼,看着他笃定的站在他面前,唇微启,飘渺的声音从喉咙里迸发出来:“姚矢仁,若有下辈子,我一定会死心塌地的,爱你……”
画面就像定格了一样,所有人瞪大了眼,嘴里连连叫着他的名字,红果果、仇段、窦侯、俞赐、俞衍、欧夜惊恐的奔向他,付云连连摔倒,却屡屡爬起,坚决的朝他跑来,杜子腾宁愿让受伤的脚着地,忍着剧痛,也要走到他身边。
栗色长发在空中徐徐飘扬,血似妖娆的曼珠沙华,绽放在碧蓝的天空。
就在刚才,他说完话的瞬间,他的手按住黒冢剑,超自己的脖子用力一压……
所有的痛楚消失不见,身体轻盈得像羽毛,好舒服、好惬意,他终于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毫无顾忌和牵挂。
眼皮重得像一块铁,渐渐压下,事物变成黑色前,他看到的是九双湿润的眼。
古冥,我说过不会让你如愿,你看,我说到,做到。
他留给众人最后的表qíng,是一种舒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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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死后会怎样呢?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在想这个问题,而答案,似乎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一个人死后思想还继续存在的啊……
四周好安静,是地狱吗?还是天堂呢?黑呼呼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自己的心脏好像没有跳动,即使寂静成庋蔡患鞘煜さ摹芭榕椤鄙?
身体似乎在急速下落,这点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上至下顶着他的后背,像是空气在和他做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