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舒清只觉得自己正失重地往下掉,不过很快,一个黑影迎面而来,然后就是腰间一痛,她停止了下坠。慕容舒清看清来人的脸,是莫残,他一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腰,一手执剑cha入岩石间,延缓下坠。她想伸手抱住莫残的脖子,以减轻他的压力,可是肩膀的剧痛让她根本抬不起手来,寒风凛冽,她疼得冷汗直流,鼻尖的血腥味让慕容舒清清醒了一些,她原来以为是她的血,可是脸颊的湿意让她知道,这血,是莫残的。
黑衣看不出他到底受了多少伤,慕容舒清正想开口,可是从山上不断she下来的利箭,封住了她的问题。莫残将她置于怀中,用坚实的身体紧紧地拥着她,她只听见耳边呼啸的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同时,莫残闷哼一声,这告诉她,他中箭了。
这样密集的箭雨,他不知道伤成怎么样!慕容舒清一动也不敢乱动,怕自己一丝一毫的扭动,对于莫残来说,都是最大的负担。似乎过了很久,箭不再下落,莫残微微放松了一些,慕容舒清才得以抬头,可是,刚从莫残怀里抬起头来,一滴血正好滴在她额间,温热而黏稠。他的背后——竟然cha着四根箭,而且几乎根根当胸穿过,他抓着剑的手臂,也被she中一箭,结实的右手被血染红了,快要爆出来的青筋随着手的颤抖,忽隐忽现,可是那只拥着她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
慕容舒清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一般,再加上肩膀的疼痛,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不忍看莫残这一身是血的样子,慕容舒清闭上了眼睛,掩下眼中弥漫的泪光,将脸靠在莫残怀里,低声说道:“莫残,放手吧。”这原本就不是她的世界,或者这样离开也没有什么不好。
揽在腰间的手瞬间收紧,勒得她生疼,莫残和着粗喘的低哑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说过,不会让你死。”
他连说句话都已经这样困难,又是何苦呢?慕容舒清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第一次,她有些bào躁地低吼道:“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你放手!你……”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再对上莫残布满血丝的双眼后,慕容舒清竟是说不出话了,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滑落。
他笑了,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笑,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他的笑会是什么样的,是依然如冰雪般寒冷,还是如雪融后的chūn风一样温暖?原来都不是,是如水般纯净而清澈,如火般灿烂而瑰丽,可是为什么,这样的笑容会让她看了心伤呢?
莫残用尽全力,一脚蹬在微突的岩石上,翻转身形,将慕容舒清置于腿上,将手置于慕容舒清背后。慕容舒清从莫残的笑容中才回过神来,发现他的异常举动,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蔓延。莫残动作很快,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慕容舒清只觉得背后有一股qiáng大的劲力将她往上推,当身体腾空而起的瞬间,她忽然明白了莫残在做什么。
因为姿势的变化和用力过猛,支撑着他们的岩石也在慕容舒清起身后裂得粉碎,莫残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攀附其他的岩石,送慕容舒清上去,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慕容舒清只来得及再看下坠的莫残一眼。他依然带着那让人心碎的笑,消失在她眼中。
“莫残———”
夜幕渐渐降临,吞噬了光明,尽qíng地展露着它的鬼魅。jīng致华美的房间里,点着一盏小烛台,柔弱的烛光,未能看出房间的全貌,一张雕花梨木chuáng上,隐约可见躺着一个身穿白衣、脸色苍白、被梦魇纠缠、不断低喃的女子。chuáng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宁静清雅、如玉般温润、如水般清澈的男子。
男子借着桌上并不明亮的烛光,随意地翻动着书页,每当女子辗转呢喃时,他都会为她擦拭汗珠,直到女子安静下来,他才又回到椅子上,翻阅他的书。
“莫残……”
“莫残!”慕容舒清忽然呐喊着睁开眼,额间的清凉让她看向为她拭汗的人。一个面容俊秀、一身清朗的男子正坐在chuáng边,看到她醒来,他扬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如释重负地笑道:“你醒了。”
“你是?”慕容舒清很疑惑,刚刚清醒的脑子还没有恢复过来。
男子不语,只是笑看着她。
那双清澈宁静、灿若星辰的眼,还有那幅画卷……是他!“秦修之?”慕容舒清不敢确定地问道。他的长相和她上次看到的大相径庭,要不是那双眼睛,她根本认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