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着这个倔qiáng的仰头看着他,涕泪jiāo加láng狈万分,委屈恐惧愤怒后悔茫然,各种qíng绪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jiāo错闪过,他不禁迷惑了。
他到底是谁?胤礽怎么会这么冲动说这么没脑子的话?就算失去了记忆,反差也不该如此之大。
“我、我觉得,我真的不行。你看,大哥比我qiáng,三弟比我qiáng,四弟比我qiáng,谁都比我qiáng。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我……我……”
激烈的qíng绪发泄过后胤礽才知道后怕,康熙依旧一句话都没说,他的声音却慢慢的低了下来,脑子依旧空白,可是福至心灵的,突然就冒出了一句:“我不想当亡国之君啊。”
康熙又气又好笑,不知这小子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方才所有惊诧所有不满所有的所有,统统被这句‘我不想当亡国之君’给冲没了。
可是胤礽却jīng神一振,仿佛捞到了救命稻糙,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你看,我字不认识,画不会画,你们说的那些我都不懂。如果,如果真那什么了,肯定比杨广还昏庸啊。而且,我我,到时候我肯定三年一大选两年一小选选好多好多秀女的。皇阿玛,咱大清的江山不能败在我手里啊!”
康熙冷冷的看着他表演,轻轻一挣,就摆脱了抓着袍角的手,就见地上的人身子瑟缩了一下,脸上刚有的一点血色刹那间褪的gān净,扬起的脑袋也慢慢的垂了下去,不复方才的激动,颀长的身躯缩成了一小团:“说啊,继续说啊,我听着呢。”
胤礽张了张嘴,眼泪哗哗的往外流,怎么都止不住,刚刚是一时冲动,此时冷静下来顿时满头冷汗恨不得一头撞死,而康熙的动作更让他清醒的认识到,他面前的,是一代帝王康熙,是平三藩收台湾打败葛尔丹签订尼布楚条约的康熙。自己方才的举动,无疑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他跪在地上砰砰砰叩头不止,因为太用力,很快额头便磕破了,流出来的血模糊了眼睛,却连擦拭也不敢,只是口中不断的重复:“儿臣罪该万死!”
康熙此时心qíng颇为复杂,而胤礽说出的话实在骇人,简直闻所未闻。他从没听说有哪朝哪代的太子硬生生自己要把太子之位给推出去的。
胤礽此举,是不是开了先河?
忽而回神又嘲笑自己,难道自己也传染了胤禩那小子的不着调?怎么思路会拐向如此诡异的地方。
他看着胤礽额头那片殷红,这小子除了小时候不小心跌倒,这应该是第一次出血吧?小时候白白嫩嫩圆润可爱,什么时候父子间qíng分已经淡薄到了这种地步?满心疲惫涌上心头,好像自从八岁登基以来,从未有过这般提不起力气的时候,什么天灾人祸,什么民动bào乱,什么开疆拓土,什么银钱利润,怎么突然间就觉得这么不顺眼了呢?
就连眼前这砰砰磕着头的小子,明明是自己养大的,也陌生了起来。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回去吧,此事休要再提!回去吧!”
胤礽躬身退下,待出了屋门,才发现浑身早已湿透,抹一下额头,袖子上一片刺目的艳红。
李德全吃惊的看着他离去。不知道太子爷到底怎么惹到了皇上,眼睛通红额头流血身子都摇摇yù坠。但他顾不得理会这个,赶紧进了屋子。
一路走来人人侧目,也幸亏早就把脸上的血给擦了个差不多,否则更引人注意,明道见他出来赶紧迎了上去,一见之下大吃一惊:“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大惊小怪。到八阿哥府上!”胤礽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心qíng正是最差的时候,此时倒颇有原太子几分风采。
“可是殿下,您还没上药?”明道为难了,这位爷虽说比以前好伺候了,可要是执拗起来那也真够呛的。
“难道八弟府上就没点伤药?别废话了。爷跟八阿哥约好了的!”
胤礽懒得理他,掀开帘子钻进了轿子里面。
进了轿子立刻瘫了下来,心里一阵后怕,心跳彷如擂鼓一般,咚咚的怎么都瞒不下来。
今天实在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他也不知自己今天到底是吃错药了还是打了jī血,居然敢说这种大逆不道不知好歹的话。
康熙那个时候看他的眼神,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被看穿就要被满清十大酷刑给狠狠折磨了,现在才感觉自己总算活了过来。并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gān这种蠢事。就慢慢的等着康熙对自己绝望了再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