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又指着画儿对那三位姑娘说道:“这便是医好我的姑娘,和咱们同宗姓柳,闺名扬眉,小字画儿。今后只说是咱们家远方亲戚,要在咱们家长住的。我现今下不了chuáng,你们来代我行个礼罢。”那三姊妹早瞧见祖母chuáng边坐一个姑娘,料想便是七绝谷中请来的那位了,只没想到如此年轻。听祖母一说,便齐齐上来下拜,画儿急忙拦住了。
彼此见礼毕,丫鬟们拿凳子来请三姊妹坐下,长姊长宁显然是最有威仪的,向祖母问安后便向满屋的人说道:“姑娘医好祖母的病,便是柳家的大恩人。既然要长住,便吩咐下去,谁若敢不尊重,立刻回了大少夫人,赶出府去。”那语声细柔端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声气。满屋丫鬟媳妇们答应一声,便屏息敛气,恭肃非常。
长亭长乐xing子却是活泼,只缠着祖母和画儿说话,笑语连翩。过一会儿,太夫人吩咐带三位姑娘去梳洗打扮,换下素服,方向画儿笑说:“长宁是长姊,xing子行事最是稳重,又是个心里有算计的孩子,我便叫她随她大嫂一同管理家事。二丫头绝顶聪明,xing子却懒,也就随她去。长乐是最爱舞刀弄剑的,改日你瞧见便知道,她的丫头们竟是佩剑的呢!这三个娃娃都极好相处,你们也好做伴。但我瞧来,她们与晴霜晴雪比,还可一较长短;与你比却是差的远了。画儿年纪尚小,再过两年,求亲的人只怕要踏破门槛!”地下的媳妇娘子们听到这话都笑了,齐齐称是。偏生画儿不是寻常女子,听了这话,便把头一歪,笑语清脆:“像我这样的都可以踏破门槛,那太夫人家的这三位小姐,求亲的人只怕要连地板都要踏裂了罢!”太夫人听了这话便呵呵大笑,众人又说笑了一回,晴霜晴雪来寻,画儿便起身告辞。
却道那三姐妹出了屋门,各自的贴身侍女都候在门外,见姑娘出来,便上前接着了各自往屋里去。眼看两个妹妹都走远,长宁却转身吩咐侍女:“咱们先到大少夫人那里去。她先前派人来说,家里有些事qíng须要和我商议,先去了那里再回屋罢。”侍女答应一声,替长宁穿上披风,两人便向大少夫人平日里处理家事的花厅行去。
到了花厅外,却见管家娘子们正在回事,那一群人见大姑娘到了,都行了礼退出去,只留下大少夫人和长宁两人的贴身丫鬟在一边侍侯。丫鬟们早斟上茶来,两人分坐小桌两旁,长宁不问家中之事,却先叹道:“我今儿算是见着了,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人物。怪不得叫‘画儿’,那却真是画里走出的人儿,谪仙一样的人品,真真叫人爱煞!”
“大姑娘也这样想?我头一次见时,便也和大姑娘想的一样。我自幼随父亲走遍帝国,却再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来。明明是个女儿,生的眉目如画倒还是其次,看上去竟是极潇洒脱俗的。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竟养出这样的女孩儿来!大姑娘还没有见到她那两个侍女,竟比那些个千金小姐不知道qiáng上多少倍!”大少夫人也笑叹着说。
“她若在家里长住,大家每日相处,却是我们的造化了!只是,大嫂看是要如何安置?”
“我与你二嫂也都商量过了,安排到你们姊妹那里是不合适的,年前新盖的那小楼园子,连名儿也没取。叫下人们收拾妥当了给画儿姑娘住。你看如何?”
“大嫂想的是极好的,就这么办吧。”长宁答应一声,两人便开始商议起别的事qíng来。
过了两日,那地方收拾好了,画儿便带着晴霜晴雪搬了过去。那本是一座小园子,园里新盖了一栋二层的玲珑小楼,煞是可爱。月dòng的园门,走进去先见一座白墙挡风,绕过白墙,方是小楼。搬进小楼的第一夜,便下起了大雨,一夜风雨不停,那小园中原是植满了花树藤蔓的,画儿坐在桌前,反无心习字读书,倒担心起那些花木来。第二日清早看时,却见满园清新,青翠的更是像要滴出水来,红艳的也更是脱俗可爱。画儿见此qíng景,便用《曹全碑》的隶字在园门口大大的提了“风雨园”三字。自己十五年来平平顺顺,偏生在这大半年中风雨不断。日后也不知道再会有多少事qíng,只愿自己像这满园花木一般,经风雨之后却反而更好罢。
风雨园中安静宁和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画儿与柳家姊妹们也熟悉起来,四人每日在一起读书练字,下棋品画,柳家三姊妹均极仰慕画儿才学,待她极是诚恳好意的,便是见了晴霜晴雪,也是客客气气,不肯随便使唤。三姊妹各有其长,长宁的绣工女红极好,绣出的图案活灵活现;长亭弹的一手好琵琶,长乐却是喜爱剑术,众人每有闲暇时刻,便着长乐舞剑,长亭弹琵琶助兴。晴霜晴雪也都是才学满腹,自小习武的,有时也下场与长乐小小比试,众人的生活却是十分惬意。但这几日,府中忽然忙了起来,长宁已有好几日不曾到风雨园来,这日好不容易得空来了,后面却是跟着一堆管家娘子们,抱着帐本拿着对牌准备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