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儿听着话里有刺,心里也闪了闪,想着这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思忖了一下,方恭恭敬敬说道:“臣妾不敢。免了平日礼数,是陛下见臣妾初进宫,不懂规矩,才暂且如此的。母后是国母,又是长辈,德泽天下,恩昭六宫的,就是寻常百姓人家,媳妇见了舅姑也要恭恭敬敬的侍奉,何况皇室天家呢?母后如此说,真教臣妾无地自容了。”
“嗯。”薛太后点了点头,她在宫中几十年,这奉承话都听得多了,要的不过是个态度而已,看来这新贵妃还算是知礼有据的。“站起身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是。”画儿答应一声,晴霜晴雪忙扶她起来,内侍撤去锦垫,画儿大大方方站在那里,任薛太后打量。薛太后和六宫嫔妃此时方才细细的看这位新贵妃,但见她只站在那里,神态沉静,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倒也真不愧是当朝第一世族柳家出来的女儿。再看衣裙装束,也不甚艳丽,端庄秀致,这却也罢了。再往画儿脸上看去,众人却齐齐吃了一惊,那眉宇间潇洒灵秀之态且不必说,眉梢眼角,竟与陛下两月前新封的李修仪有几分相似!只是这新贵妃眉目如画,相比起来,李修仪竟流于俗艳了。
薛太后此刻方明白过来,原来这李修仪得了恩宠,竟是沾了贵妃的光!这样瞧来,依着李修仪的xing子,必不会认了的,自己竟先按兵不动,且看事态如何再说。“呦,哀家瞧着贵妃的模样,真是秀丽,竟与李修仪有几分相似。李修仪,你来与贵妃站在一处,让哀家瞧瞧。”
“是。”李修仪答应一声,便站了出来,往画儿行了礼:“臣妾缎聆殿修仪李氏,请贵妃娘娘安,娘娘万福。”
“修仪请起。”画儿急忙叫了起,李修仪转过身来同她站在一处,薛太后瞧了瞧,笑道:“嗯,你们两人站在一起,倒像是姊妹,只是李修仪可比不上贵妃俊了。”
李修仪一旁早已暗暗咬牙,两月前,她从一个宫女直接晋封到了九嫔之一的修仪,一步登天,陛下恩宠,她只当从此可以一帆风顺,问鼎后座。谁想中间cha进一个贵妃来,夺了陛下的宠爱。贵妃进宫这三天以来,后宫那些被冷落已久的嫔妃们都到缎聆殿,说是来探望修仪,实则来看她笑话。今日又见贵妃长相,方知陛下原是移qíng作用,早恨透了画儿,此刻听太后如此说,不禁更加厌恶这新贵妃,不过嘴上仍是应道:“母后说的是,臣妾怎么能与贵妃娘娘相比呢!”
薛太后见目的已达到,便命李修仪回座,尚宫搬来檀木椅,赐贵妃坐下。“你方才进宫,不甚懂宫中规矩,陛下既疼你,你就该好好服侍,常规劝着重国事,保养龙体才是。各宫的主位们,都是进宫比你早的,你虽是贵妃,也要好好尊重。闲时多往来,一同服侍陛下,哀家也好省了心。”
“是。”画儿嘴里应着,心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听说民间有规矩,喝了媳妇茶,要给媳妇红包才是。刘尚宫,将我那九凤缠丝簪拿来,赏了贵妃,再将那扇玉屏风送到德妃那儿。哀家上次去的时候,见你那里太过素净,也不好,还是装点一些的好。”薛太后吩咐完,却对德妃说道。
“臣妾谢母后恩典。”德妃在座位上恭谨欠身回应,画儿也谢了恩,在心里暗暗说道,这才是书里常说的那种厉害婆婆呢,真是不好侍奉的。
“哀家也乏了,你们都散了罢。贵妃要服侍陛下,平日里若无事,除了初一十五过来请安外,晨昏定省一概免了。哀家也喜欢清净,若有了事儿,自会召见你。”薛太后懒懒的说了一声。依今儿这qíng势看,后宫里是免不了要起大波澜的,她虽然乐得看这贵妃栽跟头,但也要不牵连到长庆宫才好。陛下一旦龙颜大怒,长庆宫也好jiāo待。
“是。”画儿不知薛太后在想什么,只是心中暗喜,以后可以不用天天来面对这不好说话的老太太。各宫嫔妃依旧由德妃领着行了礼,恭送贵妃回承乾宫,眼见翠帷金缕八宝车远去了,方各怀着心思回自己那里去。
“爱妃来瞧,朕今日新得了此物,看实在jīng巧,便着人接了你来看。”圣景帝见画儿来,眉头便展开来,旁边高远松一口气,带着宫人们退了下去。陛下知道太后的脾xing,恐娘娘在长庆宫吃了亏,便几次打发人去问。看模样若再不回来,就要直接上长庆宫去接了。圣景帝从案上拿了一件物事放在她手里。画儿细细的一瞧,不由得惊叹万分。那是碧玉雕琢成的一只玉蝉,碧翠中微带huáng色,愈显得玲珑可爱。那玉蝉雕琢细腻,鬼斧神工,连蝉眼,蝉须,甚至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