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高远忙捧了金龙披风跟了上去:“陛下,奴才去叫步辇来?”
“不必。”圣景帝说了一声,便往宫门走去。出了宫门,竟往承乾宫去,高远心中一凛,不敢作声,忙跟上了。
承乾宫外三千龙骑尉守着,锦衣卫和龙骑尉的正副统领奉旨轮班看守,见帝皇深夜来,不敢声张,急忙行了礼。沈尚宫和晴霜晴雪匆匆忙忙出来,说娘娘早早睡了。圣景帝着她们在外面看守,自往寝殿里去。开了殿门,却见chuáng榻上被褥单薄,空无一人。心狂跳起来,圣景帝脸色铁青,当画儿逃出了宫,三两步抢出门外,传来六尚女官和龙骑尉锦衣卫的统领。众人惊惶失措,只说没有见到娘娘出寝殿,三千龙骑尉将承乾宫围得密密麻麻,料想贵妃不会出去,定是仍在宫内。
女官来回说,见书房内有灯光,圣景帝往书房去,推门见画儿伏在桌上,沉沉睡着。众人松了一口气,都默默退了下去。帝皇走到桌边,看画儿侧脸,心中五味杂陈,又爱又恨。见画儿嘤咛微动,似要醒来,忙点了她睡xué,将她抱在手上。正要送回寝殿去,却瞧见桌上字纸,拿起一看,竟也呆立当场。人生自是有qíng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原来如此。
此夜秋雨连绵,竟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第二日,画儿在chuáng榻上醒来,依稀记得昨夜自己在书房里,怎么又回了寝殿?梦中有厚实的胸膛,低沉的声音一直抚慰着,再看身上盖的明huáng的五龙锦被,登时明白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慢慢的梳洗了,仍旧到书房看书。昨夜写的字,已经被拿走了。过了一会子,有圣旨到承乾宫,许贵妃每隔三日到御花园中散心,只是每次只得半个时辰。画儿苦笑,这还真是囚犯放风了,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承乾宫内的人被换走了些,接着送上的器物用品还是她“得宠”的时候用的那些。沈尚宫及六尚女官都替她高兴,反倒是她自个儿只笑了一笑,便又去做手里的事qíng了。原本,她只想着,这次惹怒了他,过一阵子,他可能就把她打入了冷宫,还是命她出家做尼姑女道士?谁料到又生出这样一件事来,让事qíng更加复杂,也让她更加迷惘。
终于到了“放风”的时刻,晴霜晴雪陪着她往御花园里来,周围一堆龙骑尉护着,龙骑尉统领,她曾见过的上官锋亦步亦趋。画儿瞧得心里面暗暗好笑,这在御花园,众目睽睽之下,她就算想做什么,做得了吗?用得着这样的阵仗来看着她?无奈的叹口气,难得出来一次,还是看风景吧。秋日的风景最是慡朗,可巧这天天气好,万里无云,晴空朗朗。御花园里开了jú花,金huáng殷红,深紫浅白,好看极了。画儿流连了一会子,上官锋上来说,半个时辰已到,请娘娘回宫吧。画儿无奈,只好回了承乾宫。
过几日晚上,各宫都得到了旨意,说是太后染了风寒病倒了,帝皇令嫔妃前去问安。众人都奉旨往长庆宫来,承乾宫也接到了旨意,画儿便也坐了车往西内去。
到了长庆宫门前,见帝皇仪仗在宫门口,方才知道,原来圣景帝也在长庆宫。画儿心中为难,可是又不能不去,只得硬着头皮进去,还没有做好准备在这个时候面对他,紧张得很。
“请贵妃安,娘娘千岁。”高远候在二门那里,见画儿来,忙迎上来。自承乾宫出事以来,他第一次在心里面暗笑。今日太后本是小疾,并不妨事。陛下自那日晚上从承乾宫拿了那张字纸,便一直若有所思。批阅政务之余常看了那字纸发呆,魂不守舍。他瞧陛下的样子,对娘娘又爱又恨,既想见又不想见,矛盾之极了。正好长庆宫派人来回,太后病了。陛下便趁了这个机会召令各宫前往探视,御驾也往长庆宫来。往日太后生病,哪里见陛下这般关怀?今日逗留在长庆宫,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一定是想借着这机会见贵妃一面。
画儿到了偏殿,女官回说太后尚在小憩,请贵妃略等一等。画儿答应了,便在锦墩上坐下,耐心的等候着。偏殿中各宫的嫔妃也都在,见画儿来,虽说是“失宠贵妃”,但毕竟是贵妃娘娘,品秩比她们高的,便都懒懒的上来见了礼。画儿也不甚在意,只叫了起便静静的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女官来传旨,说太后请贵妃进去,其他人在这里再候一会子。画儿随了那女官进去,却见太后倚在chuáng榻上,圣景帝坐在chuáng边。她心里一跳,想起那日晚上自己写的字纸来,不禁心中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