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不是你帮忙,我进不了盛阳门的,多谢你了。”画儿向她点头笑笑,道了谢,只在心里面想着,既然已经进来,少不得要找个地方安身,别的宫院她不熟,承乾宫内是有几个小院落,长年没有人进的,住在那里不会被人发现。但承乾宫守卫最严,却怎么潜进去才好?
绣儿察言观色,开口说道:“奴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瞧娘娘今晚的形容举止,必定是从陛下身边儿逃出来的吧?”
画儿默然,事到如今,也不能瞒着她,便点了点头。
“娘娘不要担心,奴婢在宫里也不少时日了,自然知晓宫里的肮脏事儿。何况奴婢身受娘娘大恩,娘娘若无处可去,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住下罢。这儿是太医署女官内院,男女有别,太医院的人都不往内院来的,整个东院只我一人住,娘娘在这儿,只要不出东院大门,就不会被发现。”绣儿心思灵巧,想想便说道。
“……我怕连累了你。”画儿沉吟了一会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怕拖累了绣儿:“绣儿,我实话同你说,这次逃出来是迫不得已,有人要杀我,手段狠毒,连整个承乾宫的人都没有放过。你留我在这儿,极是危险的。”
“娘娘当日帮奴婢的时候,定也想过太后会追究的吧?”绣儿听了这话,却摇头笑道:“奴婢虽然没有娘娘的弘昭之德,但自幼受爹爹教诲,也知道君子行事之道的。娘娘只管住下就是,奴婢这里平日没有人来,那害人的凶手也未必就知道娘娘在此的。就算知道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也不怕他。”
“既如此,就麻烦你了。”画儿郑重的朝绣儿拜了一拜,绣儿急忙扶起来,直说“使不得”,便安顿了地方,两人同住了一间屋子,总算暂时安下身来。
圣景十一年的元宵夜,与往日不同。
依旧是火树银花,依旧是欢庆太平,不同的是,当人们都沉浸在欢乐中时,京城九门被重兵把守,锦衣卫的密探们分布到了京城各个角落,风声鹤唳。博雅楼外的人们被驱散,银甲红缨的武士们将博雅楼团团围住。博雅楼中,匆匆赶来的皇叔贤亲王拜见了圣景帝,便起身站在一旁,暗暗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圣景帝的脸色,是他所没有见过的可怕,楼内的人们,都清楚的感受到了天子之怒,即使是几位帝皇优容礼遇的重臣,也吓得暗暗颤抖,那样的肃杀,是他们追随这位帝皇的任何时候,都没有感受过的。
晴霜晴雪和失职的侍卫们跪在那里,桌椅全被清空,博雅楼内齐刷刷跪了一地,没有人敢发出声音,现在不要说一根针落在地下,就算是一粒灰尘落在地下,大概也听得见。圣景帝坐在那里,心中的怒火和痛楚不断烧灼着,这些日子来他们琴瑟相和,夜晚的缠绵缱绻,白日的娇嗔笑语犹在耳旁,方才她还扯了自己的衣袖羞红了脸儿低声恳求,现在却芳踪已杳,不知何处。画儿画儿,你就这般想离开朕吗?难道那些温言软语,笑颜娇嗔,都是假的吗?圣景帝闭上眼眸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寒厉。
“传旨,九门即刻布防,只留正东门许百姓出入,其余八门关闭,正东门出入人等,需仔细盘查。锦衣卫出动所有人手,在城中搜索,以她的脚力,必定还在城中。切记不可扰民,看住柳府,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报。”圣景帝冷静的下了圣旨,这般的天罗地网,看她能躲到几时?晴霜晴雪不在她身边,她应是走不了多远,但——若是遇上了心怀不轨之徒,她一个弱女子,可怎么办才好?圣景帝猛地一凛,只在心中恨道,都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还在为她担心,帝皇的尊严可谓是dàng然无存了,但——那是自己心爱的……圣景帝重重一闭眼眸:“起驾回宫!”
“这么说,你们事先一点不知?”圣景帝负手站在窗边,瞧着窗外萧瑟的景物。
“是。”晴霜晴雪一齐回话。姑娘这次出走,并没有和她们说,事先没有露出这样的神色意思来,弄得她们也措手不及。
“你们传话下去,承乾宫人,自今日起不得出宫门一步,你们掌宫中事务也有些时候了,当知道传扬出去的后果。若有人私下议论,你们拿下了送到锦衣卫手中,也教她们看看锦衣卫的手段!”平静的语气中数不尽的残酷,听得晴霜晴雪心中一阵冰凉。陛下这是打定了主意封了宫中攸攸众口,教她们闭上嘴也好,这事qíng传出去,也是不得了的。两人一齐应了声“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