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房门被人敲响,这并不是为了征询丁常的同意,只是告诉他一声,有人要进来了。
大概是送午膳来的,他想,早晨的时候就有人送过一趟,虽然他没有胃口。
门闭了,进来的人却没有捧着饭菜。他反手将门关拢,徐步走到坐在被褥边缘的丁常面前,蹲下身,轻声唤道:「常儿。」
丁常霍然抬起头,看清了来人的脸,这才敢确信自己并没有将那声音听错。
「你……唔!」丁常已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扑上去,一把将人抱住,真想将自己深深嵌进这个人身体里,从此再也不分开。
「常儿,你受苦了。」释郗容怜惜地说,轻轻抚捏着丁常的后颈,埋下头,吸取他发间的气息,让那清新的气息穿过嗅觉在体内萦绕。
丁常只是不断摇头,他不苦,只要还能再看到这个人,再多苦都不算苦。
等到qíng绪渐渐冷静下来,他才开口:「你怎么就知道,我是那个人……皇上的孩子?那半块玉坠不是你的?」
「现在是,但从前曾经是他的。」
「那,你为什么要装作我爹?」
「已过去的事不要再问了。」释郗容不想告诉他,自己最初的目的,是想过要将他送出去与异国和亲。
反正事到如今,轩辕桓也是不可能再送他去和亲了。
「唔……嗯。」丁常点点头,不再多问。
虽然还是有些好奇,但是问得多了,也不见得有意义。反正,释郗容是不会害他的,他如此坚信。
想了想,他从释郗容怀里稍稍退开,抬起头,凄凉地看进释郗容的眼睛,「那,你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么?」
释郗容一愣,「傻小子,你在说什么傻话?」
「难道不是吗?」丁常的表qíng越发凄凉,「昨晚你告诉皇上说我是他儿子,他根本没反应,还是照样把我抓起来……」
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公开地说,其实他不是那半块玉坠的正主儿,正主儿已经死了。他只能继续欺瞒下去,只要他还想保有一线生机。
不过就目前这qíng况看起来,这一线生机也十分渺茫。
「这……」释郗容也很无奈,「他历来如此,血缘观念十分淡薄。何况昨晚他才第一次见你,不可能一下子就喜欢你,毕竟他对你还没有丝毫了解。」
「可是我看他,也压根没有要来了解我的意思。」丁常瘪着嘴角,哀怨地说:「他就叫人把我关起来,连一句话也没来跟我说。我看,他八成是不打算认我。」
释郗容对此没办法否认,他知道,轩辕桓不打算认孩子,是有可能的。
「不要这么灰心,常儿不是一向胆大得很么?」
他笑了笑,用拇指压住丁常的嘴角,往上撇,想给他做出笑容。
「假如他想对你不客气,你就跳起来大声指责他,虎毒不食子,他一定也说不出话来。」
「唔……」丁常挤出一个哭一样的笑,「你就别逗我了,我哪里敢?他可是皇帝。」关键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假的,从一开始便底气不足。
「哦?原来连对我都敢喷水的常儿,也有不敢的事啊!」释郗容只能尽量与丁常说笑,试着让他的qíng绪轻松一些。
qíng势如此,他一定忧心忡忡,整天胡思乱想,又一个人被关在这里,这样下去他十有八九会受不了。恐怕皇帝没将他赐死,他就将自己给烦死、愁死了。
「哼,你就会笑话我。」丁常噘起嘴,「落井下石,卑鄙无耻。」
话一出口,他当即发觉说得过分了,就算作为玩笑也实在不妥,「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
「好了,好了。」释郗容拿食指压住丁常的嘴唇,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什么都别说,我明白。你的怕、你的慌,我都明白。但是,不要灰心丧气,你不会有事的。」
闻言,丁常默然半晌,眼光幽幽地望着他,「真的不会?」
「不会。」释郗容笃定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一定不会。」
「唔……」
他都这样说了,就算丁常还是怕、还是慌,却又怎能不信任他?
「释郗,释郗。」丁常连声唤着,额头轻轻靠上他的肩胛,「我一直都想这样唤你,我终于能这样唤你……」
「常儿。」释郗容眼中浮上满满的怜爱,忽然想到,「你,不怪我么?我明知自己并非你爹,却骗你,还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