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咱们还是大意不得──”
贾似道正沉吟道,却被外边走向厅来的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打断。
“启禀老爷,属下有事求见!”
厅外之人不敢擅入,在门外叫道。贾府中,其他下人仆从均自称“奴才”称“属下”的,只有齐管家、龚护院等少数几人,想必是他们其中之一。
贾似道抬首应道:“进来罢!”
推门进来的几个仆从,为首的果然是龚护院,他手捧礼匣急走几步,将握在手中的一轴卷帛递给贾似道。
贾似道一边接过,一边问道:“是何物事?”
“老爷请展开一看!”
贾似道狐疑地展开帛轴,龚护院却伸手将卷帛翻过,贾似道唬了一跳,手颤不停:“这……这……在何处发现的?”
众人齐投注目光看去,只见卷帛背面血淋淋两行大字:
夺妻恨,杀父仇!
昔日怨,今时报!
“嘿,”
贾似道颓身坐椅,涩声自嘲:“他们人没来,却送来了这个!”
“这恐怕便是‘示证’了!”
纪红书道:“这卷帛贾公可认得?”
贾似道一边摇着头,一边手中翻看,见了帛轴正面,贾似道眼儿大睁,挺身坐直,颤声道:“这……这是……难道是他?”
数人齐声问道:“却是何人?”
贾似道却先未答,问龚护院:“这帛画你是哪里寻见的?”
“属下领着几人整理宾客送来的物仪时,不防这礼匣盒盖未闭,下人不小心失手落地,掉出这卷帛画,属下捡起时发现有异,当即送来!”
“快去查一查,是何人所送!”
“老爷请看匣上写有名帖,是城东李家所送!”
“让人即刻去将李老爷请来一趟!”
“是,他刚离闲不久,应未走远,属下这就去将他追回!”
“等等!”
贾似道沉吟片刻,道:“或许与他无关,你需客客气气将他请驾一行。”
“属下明白!”
这时齐管家神色慌急地自厅外走来,贾似道身儿一颤:“怎么,又有事?”
“不,不是,”
齐管家举袖抹着胖脸上油油的汗,陪笑道:“属下听说这边有事,故此急忙赶来。”
贾似道点了点,面色凝重,抬眼见众人正望着他,叹道:“诸位,此事极为蹊跷,我绝没想到,仇家竟是……”
说着,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方道:“竟是家母后嫁给的张石匠!”
“哦?”
富chūn子道:“他与你有何深仇?”
“按说也没有多大仇怨,”
贾似道皱眉道:“只不过……似道家业微成时,孝思难禁,让人暗暗将家母接回了临安。”
“夺人之妻,说的便是这个吗?”
东府中除了我与吴七郎,此刻只有京东人语在厅,他点头颔首道:“嗯,说起来的确有些理亏,但你接母来共富贵、享清福,也算出于孝母,不能说全然无因,按说,若仅如此,也不至于仇不共戴天呀!”
孝母?我暗下喷笑,满厅中除了贾似道自己,恐怕只有我知道贾似道是如何个“孝”母之法。
“似道为免张石匠纠缠不清,”
贾似道面色略有些不自在,道:“曾派人bī催石匠举家迁移,迁回原籍,不得上本府骚扰。”
“还有呢?”
雀使门下身边最为好奇的乌鸦硬是随众入厅,众人却于qíng面,也不便说他,他这时看上去倒有些幸灾乐祸,道:“还有吗,只gān了这点坏事,算不得什么呀!”
纪红书一边忍笑喝斥,一边也似不信,道:“贾公最好不要隐瞒,若弄清此事来龙去脉,果无深仇大恨,或可行‘骂辩’一策呢!”
贾似道微愠不语,半晌方道:“唉,似道彼时,也是年轻气盛,故有此失德之举,我与他本无深仇,算起来还略有qíng分,怎会对他有其他恶行?”
京东人语道:“然则,那‘杀父仇’又作何解?”
贾似道摇头道:“这个委实不知,我也在疑惑,张石匠彼时年届五十,其父早已谢世,何来什么‘杀父仇……”
“那么……”
富chūn子脸上沉思,道:“你确定手中那物是石匠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