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然半晌,问道:“凭cháo,你跟我说实话,现在的治法有没有用?”
凭cháo冷冷道:“当时若经我及时医治,多则一年,少则半年,你内力可望恢复。现在拖延了几个月,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只能先借针灸将内力灌输到各个xué位,重新刺激经脉到你初受伤时的状态,然后才慢慢调治。而且你的经脉已极端脆弱,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还不知要多花几倍的jīng力才能让你恢复。”
我点点头,有些歉意道:“如此麻烦,倒真的让你费心了。”
凭cháo不客气道:“我多花些时间还是小事,凌公子,你这一念之差,害自己受苦不说,又让多少人为你奔波劳顿!殿下日夜派人去长江口打探,结果惊动了当地官府,被朝中官员弹劾无故扰民,连皇上都差点亲自过问了。现在总算找到你,却又因私放囚犯被晋王参了一本,前日才刚刚将此事摆平。你要真过意不去,不如好好报答殿下,别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我漫不经心地一笑:“看他面上那般神气,原来在朝中也是处处受制,我的伤严重到这种程度,怕是命也保不住,他还期望我做什么?”
凭cháo不高兴地看了看我:“有我在,保住你的命还不是难事。只是殿下对你这般重视,为了救你,不惜惹来满身麻烦,你难道不知道他要什么?”
其实从他对公孙叔达势在必得的态度上,我也猜到了,不如此不能解释他对我的行为。我皱眉向凭cháo道:“你不要敲边鼓,我知道你们殿下求贤若渴,不遗余力地网罗人才。但就算撇开南越北魏的关系不说,他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对他满心臣服。”
凭cháo白我一眼:“真没见过你这样不领qíng的。”说罢也摔门出去。我撇撇嘴,这已经非常领qíng了,他们居然还不满足!
接下来的几天,江原没再来过。凭cháo报复似的让我疼到死去活来,送来的饭菜却一次比一次清淡。就在我怀疑自己要爬不起来的时候,他将我从chuáng上拎起来:“别睡了,衣服在这里,快些穿好下楼。”
我睡眼惺忪地在被子里打个滚,抱怨道:“我快被你nüè待死了!你确定我还能下楼?”
凭cháo毫不理睬:“殿下吩咐我带你进府!你想光着被抬进去?快穿!”
我现在十分确定自己被抓住了软肋,凭cháo居然也开始对我进行赤luǒluǒ的威bī。在qiáng烈的羞耻心驱使下,我万般不qíng愿地起身,一步三摇地下了楼。
门口停了一辆极其简朴的青布马车,凭cháo站在车边向我招手:“快点!”
说也奇怪,刚下chuáng时我还有些力不从心,等一路走到楼下,脚底居然不再有软绵绵的感觉。我心里有些高兴,加快脚步走到凭cháo面前,笑道:“凭cháo小弟,你的医术真是名不虚传,我觉得脚底踏实多了。”
凭cháo得意地一哼:“那是自然。”
我左右望望:“怎么不见车夫?”
凭cháo笑道:“我就是车夫,凌公子请上车。”
我笑道:“大夫亲自驾车,我都不敢坐了。”
口里说着,却攀着车辕上了车,掀起车帘正要钻进去,我僵住了:“你怎么在里面?”
江原四平八稳地坐在一边,慢慢道:“我坐自己的车,似乎不用事先通知你。”
我狐疑道:“听说你这几日很忙,怎么有空亲自来?”
江原随意道:“刚下早朝,顺便过来,听说你养得差不多了。”
我苦着脸道:“其实没有,这几天都没下chuáng,怕是到了府里也做不了多少事。”
江原冷冷看我一眼:“别找借口推三阻四,要不要我亲自拉你进来?”
我叹一口气,弯腰走到另一边坐下,见江原的目光凝在我身上,深邃一如往常,不由得别开了脸。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自从被他找到,屡屡接受他的救助,我就无法再将他当作对等的敌手看待。如果说当初故意与他作对,带着三分恣意三分调侃,那么现在我偶尔言语挑衅,不过是为了保住最后的一点尊严。
时至今日,我已丧失了与他针锋相对的能力,这是早该接受的事实。然而在狱中险遭凌rǔ,被他见到最láng狈的一幕,已让我无地自容,接着在毫无防备的qíng况下受他调笑,更是深深地刺痛了我。若要我甘愿低眉顺目地受他摆布,委实难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