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一口气,表qíng冷淡地回头:“我还以为谁家的狗闯了进来,却原来是燕王殿下。”
江原半倚在栏杆上,轻轻扬眉:“还在生气?”
我看天:“这话问得怪,我生什么气?难道殿下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卑鄙无耻的事?”
“凌主簿处处讽刺,不知道在说谁?”
“殿下既然听见了,尽可以往自己身上揽。”
“真可惜,本王从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无耻的事。”江原走到我跟前,眼神闪动,“不请我进去么?”
“请啊,怎敢不请。”我伸手让出半边,“虽然对有些人不配受礼,但在下还是习惯以礼待人。”
江原浅淡一笑,负手拢住衣袖,施施然抬脚跨进书房,走到书案前,伸指翻动了一下案上纸张:“墨香浓郁,凌主簿方才在写什么?”
我在他身后道:“殿下深夜驾临,不是为了看下官写什么字罢?”
江原回头看我:“谁说不是?我很想知道你写了什么。”
我语气冷冷:“什么都有,比如方才就写到一句,国之大患,惟人不知耻而已。”
江原似乎忍不住轻笑:“这是谁的话,我怎么从没读到过?”
我挑衅地扬起下巴:“本人新创。”
江原背过身,拿着一张纸抖了半天,终于大笑出声。
我瞪着他:“你笑什么?”
江原扔下手中的纸,忽然一个回身将我搂进怀里:“凌悦,你还真是有趣。”
我使劲推他:“你有病!想再尝一顿鞭子?”
江原毫不理睬地把手臂收紧,直将我弄得透不过气来,才贴在我耳边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写什么?”
我僵了一下:“你派人跟踪我?”
“身为上司,如果连自己属下的行踪都不清楚,岂不是十分失职?”江原没事般放开我,坐到旁边的客椅中,笑着敲了敲另一边:“坐。”
我站着不动:“不必了,有事就说,没事快滚。”
江原站起来将我按到椅中:“我有重要的事。”他重新坐下,压低声音,“今夜子时,大军出征。”
“什么!”我吃了一惊,“冰雪未消,何以突然出征?”
江原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父皇一句话,将我的布署全盘打乱。洛阳三万jīng兵,两万被调离,十天以前便由程将军率领,往河西进发了。”
“河西?”我更是惊诧,“河西是宇文氏士族盘踞之地,向来为北赵朝廷倚重,不但身居高位,而且手握jīng兵数万,就连西北戎族也要畏惧几分。只发两万兵力讨伐宇文氏,山高路远,人马疲倦,更兼粮糙不济,岂不是自找死路?”
江原默默点头,却道:“我相信程将军的能力,待战事一起,应是能拖住宇文氏一段时日的。”
我沉思道:“北赵地势西高东低,历来有以陇西制关中,以河西制陇西之说。上次你派出密使极力游说陇西各州县,现在却要对河西取敌对之势,可取么?”
江原道:“我本意是先jiāo好陇西,中立河西,先争得对关中的优势,然后徐徐图之。没想到父皇出了一招险棋,用显然会败的兵力进取河西,却似意不在此。”
我眉头微蹙:“何出此言?”
“因为这路兵马根本没有任何具体指令,包括程将军在内,只知要前往河西,却不知为何前往,前去与谁作战。”
我想了一下,再问他:“那么你以为呢?”
江原高深莫测地一笑:“天机不可泄。”
我嗤了一声:“子时出发的大军,又是要往何地?”
“弘农被围,前去解围。”江原回得十分gān脆。
“这么说北赵已经行动,倒是你变成被动一方了?”
“可以这么说。”江原手肘撑在桌面上,“不过应该是‘我们’。”
我面色微沉:“事先毫无准备,要我今夜就随你出发?”
“消息来得突然,需要什么等上路后再派人送来。”江原静静盯住我,“你现在向我jiāo个底,握在你手上的赤冲密谍应有七八人了罢,临行之前要将他们全部除掉,还是先派人监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