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叹一口气,仰首看向远处。不如就这样罢,不管他怎样对我,只要把持住自己,只要不对他太过依赖。
“凌主簿在想什么?”我正想得出神,突然听见这声音,心跳漏跳了几下。只见江原在我左边出现。他稳稳骑在马上,后背挺得笔直,扯住马缰略微歪头看我,嘴角仍是带着一点嘲弄的笑意。
我因为心中乱想,眸子已经很久没转动,有点呆滞地回神看他:“我在想,殿下是不是太好奇了点?”
江原伸开五指在我面前左右晃晃:“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别半路睡着了掉下来,这张脸就更丑的没法看了。”
有的人就算是对你好,也有本事用最惹人厌的方式表达出来,最后搞得你火冒三丈,比如江原。
我眼角一眯,慢慢道:“丑一点没什么,免得禽shòu来扰。倒是殿下明明没摔过,却看着像摔了七八十次,不知道为什么?”
江原哼道:“有能摔成本王这样英俊的,那是他的造化。”
我嗤了一声:“不知殿下脸皮修炼到几丈厚了,可比函谷关城墙?”
“尚可。凌主簿的舌头也是愈发锋利,一定是得空便磨。”
“不敢,比不上殿下内外双修,说话也一样难听。”
江原低低一笑:“我倒想与凌主簿一同体会一下‘双修’之乐,不知何时可以?”
我脱口道:“下流!”
江原将马鞭在我左股上扫过:“凌主簿,又激动了。”
我抬腿踹向他右脚,江原一拉缰绳轻松躲过,拨过马头走了几步才回头道:“我去后面看看,你别睡着。”
这时大军已行至一处丘谷连绵之地,一条几丈宽的河水流淌而过,向西山峦在望,前面的道路已不似初时平坦。
一夜不停奔走,我感到跨下的“白羽”喘息急促,显然已经劳累不堪。军中人都知道,就算人撑得住,也不能让马匹耗尽体力。我看看不远处的江原,心里暗想,该到安营休息的时候了。
果然不久之后,江原环视了一下周围地形,转头对身边的乔云低声吩咐几句。乔云便传下令来:“大军原地休息,埋锅造饭!每营两什轮流警戒。私自离队者,斩!营间互串者,斩!”
命令很快传遍全军,数万大军陆续停下,五百人一营,将幡旗cha入地下为界,按照各自编属划地休息,迅速分派了警戒、拾柴、做饭、取水、饮马等等职责。
也许是太久没有长途跋涉,等到下马时,我发现双腿已经麻木得没了知觉。稳住马匹,勉qiáng脱了马镫溜下地,脚心立刻一阵钻痛,险些跪倒在地上。
江原飞快走到我身边,手放在我腋下将我扶起,低声责怪:“早对你说受不住就不要逞能,行军第一天就废了腿,你这仗还要不要打?”又回头向身边护卫道,“燕七,去拿块垫子来!”
垫子拿来后铺在地上,江原冲我道:“躺下!”说着将我放倒在上面,双手捉住我双脚,用力在脚心揉按。
我扫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道:“你走开!找个护卫来帮我。”
江原边按便道:“少废话!”揉了一阵,又抓住我双腿来回抖动,等到血流基本通畅,他将我拉起来,又对旁边的燕七道:“你也躺下!”
燕七忙道:“还是殿下先来。”
江原不耐烦道:“都一样,快!”
“属下遵命!”燕七依言躺下,江原又为他揉按一阵,这才与燕七互换位置。燕七感激之色溢于脸上,按得分外卖力。
江原双手枕在脑后,有些享受地闭上眼:“凌悦,不算程将军带去的两万jīng兵,去掉本来便驻守边境的五万大军,剩下的薛延年率两万打头阵,武佑绪分兵三万渡浦津,程雍分兵三万作策应,我手里加上燕骑军还有六万人,要一鼓作气攻下函谷再挺军西进,就必须保存住最完整的兵力。你说,要怎样打?”
我问:“还有三万归谁统率?”
江原轻哼一声:“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敲敲自己身边,“先说我们。”
我坐过去:“你以前攻打过函谷么?”
“当初占领弘农时,顺路去挑衅过。哼!天下第一险要,果然名不虚传。”
我看看江原带了点愠色的脸,心知那次挑衅他一定吃过亏,却没有追问。仍是语气平静道:“战国时六国伐秦,以数十倍兵力围攻函谷,最后伏尸百万大败而走,可见破关之难。这说明攻函谷单靠兵多无用,就算带了百万大军,真有机会在关前应战的怕是不到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