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清秀小厮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沓竹叶青的宣纸,见了我道:“凌公子,这是我家公子让我给你的。”
我拿来一看,果然是一式几份的雇佣契约,上面写明了我每月的报酬,所行的职责,以及若有泄密行为所承担的后果,样样条款分明。我也没仔细看,大笔一挥便开始签名,反正下船之后我便与他们毫无瓜葛了,当几天佣人又如何?更何况名字是假的呢。
写完后我问道:“不是巳时初刻起程么?怎么还不走?”
小厮简单道:“时辰到了自然会走,不必多问。”
我笑道:“从现在起我也是船上的人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小厮犹豫片刻才道:“公子在等人。”
“等谁?”
“不知道。”
“荀简和武佑绪去了何处?”
“也不知道。”
我皱眉道:“你知道什么?”
小厮道:“除了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其余的小人便不能过问了。”
我泄气道:“你叫什么名字?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那小厮这才笑了一下道:“小人本姓李,公子给我取的名字是落烟。”
我赞道:“好名字,没想到你们公子还有几分风雅呢。”
落烟听我称赞燕弘飞,不由高兴起来:“这是自然,我们四个的名字都是公子取的,没人听了不称赞一番的。”
我好奇道:“你们四个?”
落烟道:“我们四人都是自幼跟在公子身边的,你上船时负责传话的那个是扬尘,还有凭cháo、倚风,久了你就认识了。”落烟说着从我手中收走契约,出门去了。
我挑开窗子再向外看,发现燕弘飞已经不在那里了。莫非他等的人已经到了?又过了一会,荀简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一个人,那人肤色黝黑,长着一双锐利的鹰目,看起来十分gān练。
他们上船以后,几个船工开始七手八脚将船撑离码头,不久便离江岸愈来愈远,渐渐行至了江心。
我在脑海中试着拼凑燕弘飞的底细,却还是不得要领。他身边的小厮不简单,更有些像眷养的贴身护卫。与荀简一起回来的那个人又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实在想探个究竟,我gān脆开门走出船舱,直奔他的住处。直觉告诉我,无论从南越的长远利益,还是为我目前的安全考虑,燕弘飞这个人都值得我好好关注。
还未走近,便远远听到一个含着怒意的声音道:“程雍,这便是你找寻几天的结果么?”我想程雍定是刚才见到的鹰目男子了,却不知道燕弘飞为何发怒?我又走近几步装作靠在船舷上看风景,却竖起耳朵听着舱内的动静。
接着传来程雍略带鼻音的声音:“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燕弘飞冷冷道:“你办事不利也罢了,怎么这件事又让老三知道了?”
程雍忙道:“属下在路上遇到三公子,是他主动问起少公子,属下便想,少公子向来与三公子关系亲厚,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便……”
燕弘飞沉默了一阵,道:“他手中有无线索?”
“三公子对此事也全不知qíng,知道后十分着急,正加派人手四处寻找。”燕弘飞又是片刻不说话,程雍小心道:“三公子还有话让我带给公子。”
“讲。”
“三公子说,既然少公子心中不愿,也不必再勉qiáng他,少公子年纪还小,难免不通人qíng,不如等大一些再说。”
燕弘飞道:“现在不过是订亲,他便反应如此激烈,等大一些谁还管得了他?何况若不早日将沈家势力握在手中,将来我们的胜算能有几分便难说了。老三倒是愿意看到三足鼎立的局面发生,可惜这件事由不得他。他还说过什么?”
程雍继续道:“三公子还说,公子出面多有不便,此事全部jiāo由他负责,不必我们cha手了。若是我们执意在南越的势力范围滞留,难保不出差错,说不定还会误了正事。”
燕弘飞仿佛受了某种侮rǔ:“他这算是威胁我么?麟儿难道是他的儿子不成!”燕弘飞大概真的生气了,我几乎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程雍不敢再说话。
荀简劝道:“公子,三公子的话也有道理,毕竟我们这次出行仓促,活动太多难免惹人怀疑。三公子既然答应不会坐视不管,以他的能力一定会找到的,公子不必太过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