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等他说完,一个箭步冲过去,抢在他下跪之前拉住,大声道:“对!对!我是凌悦!我就知道表兄这么多年一定没忘了我!”
刘恒惊魂未定,嗫嚅道:“殿……殿……”
我一脸惊喜的表qíng:“店?店里很好!表兄连这个也记着呢!”
“……”刘恒彻底呆住。
我亲热地拉着刘恒向程雍笑道:“程护卫,这便是我的姨表兄,多年未见难免忘形,让你见笑了。”又向刘恒道:“表兄,小弟在路上遇了劫匪,多亏这位程护卫一路相助才能顺利到达,表兄,你替小弟好好谢谢他吧。”
刘恒懵懵懂懂,在我的授意下向程雍拱手称谢:“多谢程护卫对……舍弟一路照顾,请……那个请到寒舍一坐,在下当拜茶致谢。”
程雍寒声道:“不必了,要谢也该谢我家公子,与我无关。”
刘恒碰了个钉子,求助般看我,我笑着圆场:“程护卫何必呢?大家好歹相处了十来天,程兄怎么忍心拒绝我表兄的一片好心?”
刘恒帮腔:“在下这就吩咐下人设酒席答谢程护卫,顺带为表弟接风,还请程护卫赏光。”
程雍冷冷道:“我只问凌公子何时跟我回去。”
我笑着扫一眼刘恒:“这个……”
刘恒会意道:“多谢程护卫好意,既然在下见到了表弟。自然不能再麻烦旁人,程护卫若不嫌弃亦可留宿。”
程雍哼一声,不为所动:“我倒是希望你表弟留下,可惜我无权决定,你要去问我家公子肯不肯了。”
刘恒总算反应过来,竖眉道:“你家公子是谁?为何我留下表弟还要他来过问?”
程雍不耐烦地看我一眼:“你问他!”
我在刘恒耳边低声耳语几句,刘恒恍然大悟,拉起我就向房中走。
等到将我推进门去,刘恒转身道:“程护卫,对不住了,请转告你家公子,表弟我留下了。他若不允,大可将他解雇,赎银都包在刘某身上,尽管来要。”向旁边家仆一挥手,“送客!”
我做梦也没想到程雍这不省油的灯就这样被打发了,刘恒这小子反应挺快,真是找对了人。
刘恒没跟我说几句就急着上朝去了。眼下我正微闭着双眼,翘腿坐在椅中,品着刘家祖传的九制茶露。刘家烹茶、制茶小有名气,小时候我和宋然就经常跑到刘家要茶喝。
茶雾渺渺,清香薰人,令人想起许多前尘往事。
那一年,刘恒七岁,我九岁,宋然十四岁,正是顽劣年纪。
刘恒和宋然名为我的伴读,实际更像玩伴。我和宋然偷懒,拉着刘恒溜出皇宫,先是在刘恒家喝了茶露,揣了不少点心,又摸到当时丞相刘登孺家玩蟋蟀,踩坏了刘丞相心爱的海棠,bī得刘小姐亲自出来赶“贼”。
我至今记得,chūn风中,芳糙摇曳,繁花耀眼,刘小姐在青藤架下轻嗔微怒,容颜比白海棠娇艳,玉指比青葱纤细,珠言脆语,拨乱了一众顽皮少年的心思,羞红了三张灰土纵横的脸。当时我们灰溜溜落荒而逃的qíng景,想起来就让人发笑。
整个早上我神思游dàng,差点忘了正事。
直到刘恒的脚步声接近,听他唤了一声“殿下”,我才坐直抖抖衣服,向他笑道:“刘表兄,早朝散了?”
刘恒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苍天,难道我看起来比这位仁兄年纪大么?”我不由哈哈大笑。
刘恒却收色敛容,向我行一大礼:“小臣刘恒,见过凌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我差点栽倒:“不必了。”这小子认真起来让人受不了。
刘恒站起身,神色焦虑:“太子殿下一直对外宣称殿下染恙,但臣却知道殿下不在京中,这十几天来,臣日日为殿下担忧。今晨殿下突然驾临,却是更名换姓,一副平民打扮,莫不是出了什么不测?”
我沉吟片刻道:“你猜得不错,今早怕误你上朝没有详述。我在回京路上遭人伏击,不得已隐姓埋名,在一家船上做了伙计,这才平安抵达。”
刘恒惊道:“是蜀川余孽么?皇上圣旨下得极隐秘,连朝中大臣都知之甚少,他们怎会探得消息?”
我苦笑:“蜀川余孽还在其次。伏击我的人,我至今都不敢相信,我也奇怪,怎么会那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