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济山大吼:“刀剑疤痕,如何算作证据!太子妄言,如何服众?”
赵誊骤然回身,狠狠指住梁济山:“这是谁,将他拿下!”
鲁达明急道:“殿下宽宏,他日间饮酒,原是神志不清!”说着与几个小兵将梁济山qiáng行拉到角落。
赵誊接着冷冷道:“孤的话便是证据!囚禁七日,赵彦每日思yín,早已穿不得正装!”拍手命人为我系上衣带,眼中毒色横行,“众人此处听好!越凌王赵彦已被魏国封为越王,惟魏国之命是从,以征服南越国土,残害南越百姓为己任。弑君杀母,抛家弃国,残害手足,早已与禽shòu等同!”
场中人声鼎沸,或愤怒或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乎已将赵誊的话声淹没。我在台上缓缓向下望去,万千道目光毫不遮掩地向我she来,几乎能将肌肤灼痛。我抬头,天空一碧万里,何其可爱。也曾是这样的天气,我在万人注视中将南越所有荣耀握在手中,却原来要用这样的方式偿还。
赵誊伸手,詹事递上圣旨。他接过后霍然展开,用异常严酷的声音道:“由此,孤今日替皇上宣布:废黜赵彦越凌王封号,逐出南越,从此以后,南越再无越凌王!赵彦本人及其后人,生不得入赵氏皇族谱牒,死不得入赵氏亲王陵寑。日后魏越两国若有争战,南越上至朝臣,下至军民,人人皆可诛之!”
圣旨读罢,赵誊的声音借着四面高墙久久回dàng。弥漫在场中的是可怕的静寂,无人为这决定喝彩,也无人再为此质疑。阳光刺眼,不分彼此地照she着每一个人,人人都如同中了咒语,呆若木jī地立在当场。
太子詹事见状急忙高呼:“皇上英明!殿下英明!谋逆叛国者,人人可诛!”随着他呼喊,宋然等人也都跪地附和,山呼声终于传遍教场:“……叛国者,人人可诛!人人可诛!”
我闭上眼,不觉咬破了唇,这声音仿佛能刺破耳鼓,穿透心底。
蓦地里,一个哭声突兀地从旁传来,是赵葑终止不住抽泣,扑地大哭。赵誊一把拉起他,怒道:“哭什么!滚下去!”转身问,“魏国的人到了么?”
那詹事道:“已到两国边境。”
赵誊寒声道:“霍信!速将此人送jiāo魏国,以免夜长梦多。”
霍信挥手命人为我松绑,我立刻从木架上滑下来。此时人群中忽有人喊道:“何不此时诛杀国贼赵彦,为国分忧?”许多人听罢纷纷附和,拔出随身佩刀。
霍信大惊,起身道:“退下!”急向赵誊:“太子殿下,请速下令制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赵誊也知其中利害,命詹事下令,照样无济于事。
人群已不受控制,不断涌向台前。我静静坐在台上,微风拂动发丝,看着这些昔日同仇敌忾的军士们。他们有的愤怒不堪,有的脸现犹疑,有的露出不忍,却仍然在人流中不住向前。
赵誊终于变色,大喊:“宋将军!”
宋然站出来:“请殿下亲自鸣金稳住军心!由臣护送人犯离开!”说罢迅速走到我身边,伸臂将我抱起,果断道,“霍将军,你派手下护卫护持!”
他抱着我跳下观武台,迅速骑上一匹战马,扬鞭冲向城外,失控的军士们被霍信挡在场内。即将出城时,梁济山与鲁达明带着手下士兵赶到,两人都不客气地看了宋然一眼,默然护持在两边。
奔驰了半日,魏国边境就在眼前,宋然低声道:“殿下自己走过去,还是属下将您……”
我淡淡道:“我自己走。”
宋然将我抱下马,梁济山和鲁达明也下了马。梁济山突然单膝跪地,含泪道:“属下无能,眼见殿下无端受rǔ,却不能阻止……”
我微笑:“什么都不用说。梁大哥,赵彦得你如此相待,足矣。”
鲁达明也随之跪地,颤声道:“殿下,请允许属下为您送行!”
我轻声道:“就送到这里罢。”
前来迎接的魏军正在黑色旗帜下等待,我向着他们走去。一个少年骑马越众而出,眨眼间来到界碑之下。他下了马,一把将我拉过边线,清秀的脸上不知是激动还是难过:“你怎么披头散发地回来啦?像个野人似的。”
“嗯。”
裴潜对着宋然等人发怒:“他们怎么把你折磨成这样,你现在能骑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