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江原到造船场地时,谢广行还在埋头绘制战船图纸,半月之后他便要带领数千工匠进山伐木,寻找适合造船的木材。能工巧匠似乎都有一种通病,就是只顾做事,沉默寡言。因此我只向他简单jiāo代了一下,没有多作过问。
第二日一早起身,我和江原都换回原有坐骑,只带了少数护卫,日夜兼程赶往洛阳。两日后的黎明时分,我们乘着最后一丝夜色进入洛阳雄伟的城门,匆匆回各自府中换了朝服,再一同入宫觐见江德。
进了宫门,早有内侍跑来传谕,引我们去江德书房。我和江原都有些紧张,迈入书房后便齐齐跪地行礼。江德慢慢放下手中的书卷,犀利地将我们二人扫视一遍:“回来了?”我俩都不作声。只听江德又问我:“越王,对南越的心结可已了去?”
我拜道:“启禀陛下,臣去南越,并非只为私心。”
江德扬扬案上密奏,淡淡道:“你信上所写,朕已看过了。越王,如此大事,没有先行请旨,行动失之鲁莽,致使自己身陷敌手,举国被动,你可知罪?”
我垂手道:“臣知罪。”
江德又肃然转向江原:“太子,越王冲动,你不及时阻拦,反而一同涉险。割地谈判,事关国家社稷安危,居然也敢私自裁定!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利!”
江原叩首道:“儿臣要说的也尽数在密奏中写明,只要越王无事,儿臣愿受责罚。”
江德烦躁地起身,在我们面前来回踱步:“依约割地,朝野难以接受!毁约收地,只怕又激怒南越!你们说该当如何?”
“割地。”
“收地。”
我和江原都低头看地,几乎同时开口。
江德骤然止步,俯视我们良久,抬起剑鞘分别点戳我与江原的肩头:“你们啊你们!何时能让朕放心?”
我抬头:“陛下,臣认为魏国多年来一直韬光养晦,对南越采取骄兵之策,当初既能忍rǔ称臣,忍痛奉送土地,今日就该将此策奉行到底。魏军南下时机尚未成熟,还需要争取准备的时间。”
江原立刻道:“父皇,越王为国思谋固然有理,然而我国击破北赵,刚刚恢复帝号,正是国人激奋之时。如果骤然听说割地,就算朝中大臣,也会对越王生出怨言。口耳相传,若朝野都将矛头指向越王,于国于军都有影响。”
江德看我们一眼:“政见不齐,无以谋划长远之策,你们二人的罪责暂且一放。张余儿摆驾,今日小朝会,只议一件事:究竟该不该割地!”
第133章 文伐武略
我预料此次参与商讨的必然都是朝中重臣,不想走进太极殿东堂,还是不免意外。
丞相温继、上柱国周玄、御史中丞梁寇钧以及韩王江进自然在列,兵部尚书萧贤因职位特殊也在列,领职安北将军的宇文灵殊因其父的关系受召而来也属正常。然而我第一眼看到的人却是梁王江征。梁王居然肯来洛阳,难道表示温继一番游说,使他已与朝廷冰释前嫌?
我再看一眼殿中众人,温继和周玄都是江德近臣,然而周玄似乎对父亲存有成见;梁寇钧是江原岳父,萧贤是江原母族长辈,梁王对我的恶劣印象不必说,江进则倾向不明。这些人中,只有宇文灵殊或许能有一丝偏向,不怪我害魏国割地罢。
转念之际,梁王冰冷厌恶的目光也向我she来,他是唯一个坐在殿中的人,足以表示江德对他的看重程度。
江原悄悄拉了我一把,上前对梁王行礼,笑道:“叔父终于来到洛阳,魏国如虎添翼,真是可喜可贺。侄儿正有烦难请叔父指点,不知散朝后能不能到您府中去?”
梁王忽略我,欣然答应江原的请求,又看了温继一眼,哼道:“都是这老家伙巧舌如簧,把本王连哄带骗地弄到洛阳。温继,若让本王发现你有半句言辞不实,我可不放过你!”
温继温文尔雅地微笑:“国事当头,温某岂敢相瞒。陛下的诚意,想必梁王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梁王言辞犀利:“满口不离“陛下”,当初若不是本王将你举荐给皇兄做幕僚,丞相自思可有今日?”
温继敛容道:“梁王殿下举荐之qíng,温继自然铭记,否则又怎会亲赴山东,向您陈述时事利弊?梁王与世子深明大义,抛弃前嫌以大局为重,实在是社稷之幸,陛下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