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_作者:南州(568)

2017-03-16 南州

  我笑着点头,也问:“宋大哥还时常做噩梦么?”

  “不大做。”

  我由衷道:“那很好。”

  宋然看着我:“只是总梦见小时候的事,和刘恒,和殿下……”

  我转头:“往事不须再提。”

  “对……往事不须提。”宋然机械地重复。

  我不再看他,却忍不住问道:“赵誊对你信任么?”

  宋然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点不稳:“他没有理由怀疑我。”

  我再点头:“刘恒还好么?”

  “他到太常寺去任职了,我们很少见面。”

  “他知不知道……”

  “大概知道一些罢。”

  我沉默片刻:“你……能不能——”

  我抬头,微微愣住,手腕被宋然牢牢握住了。他深深看着我的眼睛:“我会关照他,你不用担心。”

  我重新摆出笑意:“宋大哥,赵彦在此谢过。”这句话说完,本yù抽回手,宋然居然更紧地握住我,我想了想又道,“刘恒对你或许有误解,你该跟他解释清楚。”

  “为什么不让我先对他解释清楚你的事?”

  我笑:“有什么可说?他不知内qíng,或许还更安全一些。你知道刘恒虽从小有些恶趣味,可是遇大事从不含糊,甚至耿直得过分,他被调离御史台绝非偶然。因我一人,牺牲已经够多,难道我还愿再眼看昔日好友在面前血溅三尺?”

  宋然听了,好像要安慰我般道:“合肥一战几乎全军覆没,只有霍信略有收获,朝中多人对这次匆忙出战有微词。赵誊也些心惊,正在急着安抚,不会再轻易触动其他势力,那一千近卫的家人都得到了朝廷抚恤。”

  我淡淡问:“赵誊应该将我bī杀旧部的消息宣遍军中了罢?”

  宋然似乎不愿回答,仍是抓紧了我道:“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荆襄守将自有判断。”

  我低头:“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赵誊是否真这么做了而已——他到底有没有迎回宋老将军的意思?”

  宋然缓缓放开我,嘴角略带了一点讥讽:“他只是畏于人言,不得不做做样子。不论义父最后回不回去,他早已准备撤去义父兵部尚书的职位,连顶替人选都想好了。”

  “那你呢?”

  宋然郑重地看我:“我若不想救出义父,就不会亲自来…”

  桌上的蜡烛燃尽了大半,房中更加昏暗,我像以前一样,看不清宋然的整个轮廓。这样的相对,令我突然觉得莫名惘乱,站起来,在房中走动了几下:“你认为魏国提出的条件,赵誊会答应几个?”

  宋然也站起来,他挡住了烛光,高大的身影几乎投遍了整个屋子:“我想,他会答应第二和第三。”

  我表示赞同:“只重虚名,不务实业,赵誊作风。”又静默许久,才道,“宋大哥,你十分报仇心切罢?”

  宋然似乎一惊:“殿下……”

  我低叹一声,抢过话头,悠悠道:“我过去曾请求你留下赵焕xing命,实在qiáng你所难。现在想来,我既已背离南越,早无良知可言,何必又害你不能报仇雪恨?”

  宋然十分惊异地跨前一步,手掌颤动,按在我的肩头:“殿下?”

  我回身,眼中多了一抹水光,笑道:“如果不是怕你家族再次蒙受屈rǔ,真想不顾一切地把你拉来,如以前一样并肩作战。”

  宋然全身一颤,似乎有什么qíng绪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将我抱进怀里。烛光已灭,我全身沉浸在黑暗里,只觉此刻像极了一场梦。这亲近又疏离的qíng感,却是梦境里也不忍触碰的东西。

  “宋大哥,答应我另一件事,”我声音很轻,牙齿的力道却将嘴唇刺破,“让赵焕活过今年冬天。”

  宋然抱紧我道:“我答应殿下,不问缘由。”

  我抬手,也轻轻抱了他。

  从客馆中出来,我立刻看到一个模糊人影站在暗处,见我走近,冷眼寒声道:“抱够了?触景伤qíng,好不感人。”

  我挑眉:“你何时去偷看了?”

  江原讥笑:“随口猜测而已,越王殿下不会真的chūn色出墙了罢?”

  我哼一声:“只能说,太子殿下屏息功夫见长,听墙根十分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