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南在身边,我没法还嘴,脸颊憋得发热,只有故意跟他拉开间距。于景庭跟上来,微笑道:“殿下,这位太子真是比想象中有趣,难怪殿下肯与他共事。”
我握拳放在嘴边,gān咳一声:“于兄,连你也取笑我?”
于景庭舒眉道:“世间能知殿下者能有几人,能知且能比肩者又有几人?我为殿下高兴,哪有取笑之意。”
我淡淡一笑:“但愿主宰天下之后,他还能一如既往,那我也能继续相信下去。”
于景庭道:“我相信殿下的眼光。”
来到采石矶码头,江边正停泊着无数艘各类战船,其中几艘楼船格外引人注目,上面的层层舷墙都以铁皮相护,前后用于进攻的拍竿高耸,过道中甚至有马匹穿梭,像江中拔地而起的小山,观之目眩。江原其实是特意来接我,从西面陆路进攻建康的大军由虞世宁负责指挥,而我和江原顺江而下,统筹两岸魏军同时进攻广陵、江都,最后对建康形成铜墙铁壁式的包围。
我抱起嫣南,同于景庭、燕七、裴潜等人登上楼船,江原已事先上船,带着赵敦诚等一gān武将谋士郑重其事地重新迎接我。站在楼船顶层,视野刹那开阔,不但将浩淼的江水与两岸要塞尽收眼底,连建康皇宫中的楼观也遥遥可见。
嫣南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扒在垛口上看个不停。裴潜和燕七十分喜欢她,一左一右地逗弄,嫣南好奇地看着二人做出各种怪异表qíng,反而抓紧了我:“爹爹,他们真奇怪。”
我大笑,抱住嫣南抛了几下:“你觉得他们很傻是不是?”想到她终于开口叫我,又觉得百感jiāo集。裴潜和燕七都一副败下阵来的表qíng。
此时鼓声响起,所有将领都要到甲板上去。我正愁嫣南无人照看,燕飞笑嘻嘻地过来道:“殿下,把她jiāo给属下罢。”我有些不信任地看看他,燕飞已经向嫣南说话,“你爹爹有重要的事,不能带小孩去做,嫣儿先跟哥哥去玩好不好?”
嫣南扭头:“我要去找娘亲。”
燕飞笑道:“找娘亲做什么,哥哥带你去学开大船,连你爹爹都不会。”
嫣南想想才道:“那只去一会。”
燕飞连忙答应,想要抱她,嫣南从我怀中挣下地自己走。我摸摸她的头,叮嘱燕飞好好照看,便让他牵着嫣南去楼下玩。裴潜和燕七对望一眼,嫉妒道:“这混小子居然靠自称哥哥得逞了。”
燕七点头:“狡猾。不然我们下次也自称哥哥?”
裴潜眼神痛苦:“我不,我有大哥了。你倒可以试试认个妹妹……”
我在后面将他们两个分别踢到一边,冷冷道:“少胡说八道。”
众人在宽大的甲板上依次列队,江原和我站在船头面向天地,当场歃血,率众拜祭战神和江神。接着江原宣读圣旨与讨伐檄文,号令全军一鼓作气,彻底推翻赵氏王朝,dàng平天下。黑色的旗帜猛烈翻飞,各类战船上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士兵,将士们的呼声震耳yù聋,冲霄的气势似乎能令江水为之断绝。
不久大船起锚,鼓帆驶向下游,耗费数月jīng心训练的水军就在此时倾巢而出,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显露力量。
曾为重镇的历阳,早已无法控制渡江的魏军。守将霍信等重要将领在长沙军队覆没时就被召入建康,成为赵誊依赖的最后希望。整个长江沿线,只剩下镇守广陵的赵葑和部分将领还在沿岸数个城镇布防。得知魏军全面来袭,越军水军号称的铁壁jīng锐之师也全部出动应战。
一时遮云蔽日的船帆布满整个江面,喊杀声在天际回dàng。我让燕七把嫣南带到最里面的船舱躲避,自己和江原伫立在船头关注战况。这一处江流已趋于平缓,魏军借助上游落差的优势不在,只是占了顺风的便宜,不时将火箭she到越军船上。
越军部分船只顺风起火,浓烟四起,很快传到相邻的船上,魏军战船趁机用投石机向敌船抛she石块,将不少南越战船甲板砸穿。越军被迫跳水逃生,魏军则立刻驾船向江中放箭,由于越军多穿皮甲,很多人都被利箭穿透,被làng涛卷得无影无踪。
魏军几艘楼船也派上用场,所到之处,临近的南越战船都躲闪不及,被楼船附近的江水吸入,撞碎在楼船包满铁皮的巨大船身上。稍大一些的船只则被楼船上重达千钧的拍竿击碎,同样葬身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