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都还没说完,他拽着我起来,把我摁chuáng上,就把两块膏药吧唧一下拍我脸上了,幸亏这玩意不是狗屁膏药,不然待会儿撕下来的时候肯定会把眉毛眼睫毛儿什么的一把弄下来,我就真成了硕大的饼子脸上没有五官了。
话说,这大郑朝人人爱算命,你要说相信,那十件事当中没准就准一件两件的,可你要说不准,有的时候还真的挺邪xing的。这不,我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就好像是数百个土豆一起搬家。
“不会这么邪吧,难道被我这个乌鸦嘴说中了?”
我一面寻思着,连忙把糊在脸上的膏药摘了,就看见落汤jī一般的李芳到小楼外面,二话不说,直接爬跪在雕花门外,窝着脑袋,双手捧着他那个大圆脸哭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他说,“太子殿下,祈王,皇上他……皇上他……”
我听着由于焦雷轰顶,被震的当下脚就软了,直接从chuáng上滚了下来。文湛则眼神复杂,他一把揪住李芳的领子,戾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李芳泪眼朦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文湛松开手指,从手边拿过一盏冷茶,对着李芳灌进去,李芳这才顺过一口气,却又开始捣蒜一般的叩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皇上没有大行,是中风了。”
我知道李芳这个佛爷一般的大太监,他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我小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哪天,天崩地裂了,我也要跑到李芳旁边,让他帮我顶着。可是今天他慌成了毛爪螃蟹,让我感觉到将要发生的事qíng似乎比我爹轰然死去还要恐怖。
知道我爹还活着,文湛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越发的紧绷,外面夜空被闪电割裂的时候,我看见了文湛额头凝了一滴汗。
其实我挺理解他的,他现在肯定纠结痛苦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作为儿子,他希望我爹没事,可是作为储君,他希望我爹就这么去了。
这要是我爹一咽气,文湛就是嗣皇帝,他在我爹灵前一正位登基,这乾坤天下就算彻底安定了。可麻烦就麻烦在我爹昏了,可还没咽气这上面。有我爹在,他是皇上,文湛是太子,那么文湛自行处理国政就有那么一点点的名不正言不顺,兴许就能给老三杜皬他们一个‘乱政、谋逆’的口实。到时候双方实力一乱咬,鹿死谁手都是没准的事儿。
文湛披上柳丛容送过来披风,吩咐道,“这两天父皇的身体不太好,我一直让人在跟前伺候着,不想还是出了这样的事qíng。如此事起突然,先封锁皇城,只说父皇于西苑紫檀经舍闭关诵经为大郑祈福,另,赶紧召嘉王羽澜进宫,不能让他在外面做出结jiāo权臣以图乱政,如此这般对不起祖宗的丑事。”
外面早有人领命而去,文湛拉起来李芳就要走。
他回头冲着我说,“承怡,知道你今天不舒服,可再不舒服,今天你也得进宫。”
我连忙点头,此时外面进来两个缇骑的人,一边一个架起来我,跟着文湛李芳他们进宫。
我这个豆腐渣脑袋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进大郑宫就看到这么个qíng景。
这世间的娘们儿为了自己的汉子争风吃醋的家务官司简直比永定河里的王八还多,这我是知道的,我曾经亲眼见过崔碧城的两个爱妾为了争老崔的chuáng把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可是和我眼前的这一幕相比,就……
我爹的寝宫中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皇后要斩崔贵妃!
裴皇后则最尊贵的一张雕飞凤的金漆大椅上正襟危坐,粉面含威,一双光华流溢的丹凤眼冲着我娘,用一种昂贵jian细的声音喝斥道,“六宫妃嫔为保万岁龙体安康,谁不是清心寡yù,谨言慎行,唯独你胆大包天,罔顾祖宗家法,狐媚祸国,贪yù如壑,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陛下涸泽而渔!不杀你,何以正我大郑宗法,何以面对天下黎庶!”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不成……我爹中风……是因为跟我娘在塌上颠鸾倒凤的太那个啥了?
寝宫中,我那个英明神武的皇上爹靠在我老娘的大腿上,我娘双手拿着一块大手巾,憋着气,没有声音,却让我觉得她哭天抢地的。听完皇后的训斥,我娘她抬起她那双眼睛,看着四周。
她的眼神糊涂到一塌糊涂,好像一碗煮过火的高粱粥。